楊璧心中一動,走出了帥帳,只見幾百名全副武裝,手持武器的軍士,頭纏白色孝帶,身上掛著麻片,腰系黑帶,甲胄之外,一副孝服打扮,而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淚水在每個人的臉上流淌著,為首一人,正是楊璧手下的一個偏將,名喚楊風環。
楊璧訝道“楊偏將,你這是什么意思,聚眾嘩變嗎”
楊風環一下子跪倒在地,而身后的幾百名披麻戴孝的軍士也隨之下跪,楊風環的聲音哽咽而悲愴,透出沖天的恨意“楊護軍,我等皆是三原百姓,應征從軍,本想助天王平叛,保國衛家,可不曾想,叛亂未平,家園卻遭羌賊屠戮,末將年邁的老母和兩個弟弟,還有我家那婆娘,三歲的娃兒,盡遭其毒手,全村一百三十七口人,只逃出來潘伯一人而我身后的兄弟,沒有一個不是被羌賊害了親人的”
說到這里,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失聲痛哭起來,而身后的將士們也受這情緒感染,哭天搶地,這些撕心裂肺的哭聲,讓周圍守著他們的上千中軍戰士,都為之默然。
楊風環抬起了頭,抹了抹眼淚,大聲道“楊護軍,咱們都知道天王的軍令,不敢勞楊護軍違令行事,咱們自己的仇,自己報。還請護軍準許我們出營,反正全家老小死光了,剩咱一個也沒用,我們就這樣沖擊羌賊大營,拼一個夠本,拼兩個賺一個只求楊護軍給咱一個報仇的機會”
楊風環身后的將士們齊聲大吼“報仇,報仇,報仇”
楊璧嘆了口氣“你們不過數百人,羌賊可有數萬之眾,又有大營為阻,營中守備嚴密,天王在時,幾萬大軍都無法強攻,只能這樣扎營對峙,你們過去,除了送死,沒有任何意義啊。”
這騎兵面帶喜色,連忙回過了頭,握著弓,找尋起自己的獵物,姚興的眼中殺機一現,突然抽出鞍上的馬刀,手起刀落,那個騎兵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是一蓬血雨噴起,而他的腦袋,頓時滾落草地。
姚興的臉上濺滿了細密的血珠,他跳下馬,撿起那個首級,往自己的鞍上武器勾上一掛,看著在一邊,面帶訝色的尹緯,平靜地說道“這就正好五十個了,血冷心硬,尹司馬,多謝你的教誨,我們可以回去了。”
姚興說完,頭也不回地策馬而去,尹緯看著姚興遠去的背影,嘴角勾了勾,喃喃道“繼大王江山者,世子也,敗大王天下者,亦世子也”
趙氏塢,秦軍大營。
楊璧的臉色通紅,看著跪在自己面前,哭天搶地的二十余名白發蒼蒼的老者,眼中的淚光閃閃,說道“各位,各位三原父老,你們的苦難,仇恨,本將全都記下來了,你們且先在營中安住,本將會安排士兵送你們回長安的。”
一個為首的老者抬起了頭,眼中盡是淚水“將軍,我等劫后余生,從羌賊的刀下逃得一命,連親人的尸體都來不及掩埋,就來到大軍之中,不是為了逃一條性命的,還請將軍能速速發兵,為我們全村遇難的鄉親們報仇雪恨啊”
另一個渾身是血跡,一只眼睛已經變成了一個血洞,看起來格外嚇人的中年婦人哭道“楊將軍,您看看我們吧,十幾個村子哪,就只剩了我們這些人,那些羌賊們說了,他們說,他們說因為前日里大軍圍困羌賊時,我們村里出人去幫忙挖壕筑圍,所以他們要報復,說所有跟著天王的人,全都得死。可憐我家男人和兩個孩子,小囡子才七歲啊,也給這幫天殺的狗賊害了。楊將軍,我們全村就因為向著天王,遭了這等大禍,你可千萬要為我們報仇雪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