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玄的臉上閃過一絲厭惡的表情,不屑地冷哼一聲“指望他們還不如指望老母豬上樹呢。上次淝水那種生死存亡的時候,他們都不情不愿的,這回又豈肯出手相助相公大人這回雖然出京指揮北伐,但還是沒過江,駐節京口,就是為了鎮住這些家伙,讓他們不至于在后方搗亂。北伐的軍糧,大部分是我謝家的私糧,還有上次戰勝后的繳獲,一如這回的兵馬,就指望北府軍的老弟兄了。”
劉裕的眉頭一皺,一股不太好的預感,在他的心頭浮現“上次不是說北伐要換一批人嗎怎么還用上次的將士他們已經勝利了,也得到了回報,戰斗的欲望和意志肯定大不如前,這不是好的計劃。”
謝玄長嘆一聲“我又豈不知這樣但還能如何以前組建北府軍是因為有大批的兩淮流民為了逃避戰亂而南下,現在兩淮已入我手,再沒有以前的那些流民山賊,江南的各州郡多數是為了世家莊園勞作的那些人,不僅世家門閥不肯放人,而且他們本人也沒有那戰斗能力,這次我們要追求速度,沒時間再象當年你們那樣可以訓練個一兩年再上戰場。”
劉裕搖了搖頭“兵者,國之大事,不可不慎,這八萬人里,肯重回戰場的只怕不到兩萬,而且散居各地,想要征召并不容易。”
謝玄笑道“劉牢之的常備軍有五千多人,借了北伐中原的名義,留下了五千多不肯回鄉,愿意長期從軍的老兵。另外,那八萬多人多半沒回原籍,而是在江北六郡和京口購房置地,為的就是隨時可以重新征召,還記得嗎,立有軍功的基層軍官們,多半是當了這些地方的基層吏員,就是為了能以最快的速度組織大家重新上戰場的。”
劉裕笑了起來“原來玄帥早有打算了。不過北府軍將士可不是普通的百姓,他們上次服過役,按規定是可以不用從軍的,除非是自愿,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讓他們真正愿意放棄現在富足的生活,離開妻兒,再次冒著生命危險上陣殺敵。”
劉裕的心猛地往下一沉,雖然謝玄說得盡量象是輕描淡寫,但從他現在板起的面孔,嚴肅的表情,還有那眼神中深深的憂慮上可以看出,當時的氣氛是多么地緊張。
謝玄似乎是感覺到了劉裕表情的變化,他突然笑了起來“還是桓伊大人高明啊,當時的空氣幾乎都要凝結起來,可是桓刺史卻是請命彈起了琵琶,邊談邊唱,為君既不易,為臣良獨難。忠信事不顯,乃有見疑患。周旦佐文武,金滕功不刊,推心輔王政,二叔反流言。”
劉裕聽著謝玄那清聲的吟唱,盡管他不通詩文,但仍然那股子悲傷,痛心的感覺涌上心頭,自己聽得,都幾乎要落淚了。
謝玄的眼中淚光閃閃“小裕,你可知道,這是當年周公輔政,被全天下人以為是虛君實權,想要篡權奪位的大奸臣,而后人把這段往事編成了詩歌吟唱,桓刺史這樣唱,就是說相公大人就如當年的周公一樣,雖然大權在手,但是大大忠臣,君臣之間只有坦誠相對,拒絕流言,才能象周公輔政一樣,留下千古美談。”
劉裕長嘆一聲“相公大人實在是太不容易了,一心為國,還要受小人這樣的中傷。”
謝玄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輕輕地揮起羽扇,緩緩說道“也許是這些年來我們謝家占了太多的權力,也許是因為北府軍建軍后戰無不勝,引起了別的家族的忌恨,可是這樣大好的時局,如果只是因為畏懼流言,或者是擔心圣上的猜忌,就這樣放棄,實在是太可惜了,不僅是我們謝家覺得可惜,想必你小裕,還有全體的將士,都不會甘心的。”
劉裕不假思索地回道“當然,無論是為了建功名,還是取富貴,都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時機了,但我擔心的不是會稽王,還有那些世家門閥的阻撓,而是慕容垂這個帥才。慕容家不缺頂級的將帥,關中的慕容永算一個,我是親自領教過了,但慕容垂只會在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