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絮親戚之間已經不走動了,也給周搖也省了一個拜年走親訪友的苦惱。昨天夜里鞭炮聲響到大半夜擾得周搖也一個晚上都沒有睡著,就跟打仗了似的。
第二天連飯兜都沒有起得來。她洗漱下樓去遛狗,看見裴絮提了一箱子牛奶回來,裴絮說是林根生送的。
周搖也輕笑了一聲,拿出飯兜的牽引繩。所有的小賣部便利店都在外面擺出了走親訪友時送的禮盒,周搖也看見了林根生送的同款牛奶,很普通很便宜。
一路上全是昨夜鞭炮燃燒過后剩下的垃圾,飯兜例行巡查了一遍四周之后,跑去沙灘上玩了一圈。冬日里的海區別于夏天的海,入秋之后不止是海仿佛整個世界都少了生命力。
生命力。
周搖也看沙灘上沒有人,解開了飯兜的牽引繩但是沒有給它解嘴套。她看著白色的浪花在礁石上撞得粉身碎骨,不知道她爸爸今年怎么過年的。
和那個男人一起嗎反胃的情緒遞增,那被她稍稍遺忘的親熱畫面在一起出現在了周搖也的腦海里,她喊來飯兜,準備離開。
飯兜在沙灘上踩出一朵朵小花,跑去追浪,最后吐著舌頭氣喘吁吁地回了家。
過年的氣氛似乎避開了周搖也,她照舊只有寫作業,最近一次去診所,陳嘉措不在。他媽媽說陳嘉措去奶奶家了。
她早上去的診所,早上就回來了。
一大疊草稿本被她寫得又見底,她下樓倒水喝,裴絮在打電話,表情很緊張。掛了電話之后拿著車鑰匙和外套就出門了。
沒解釋原因。
一個多小時之后,周搖也才知道是林根生的小孩手被鞭炮炸傷了,濱城看不了,得去附近洵川的大醫院看。林根生沒有車,所以找了裴絮。
裴絮到醫院,看著小孩子被送進手術室之后,她才抽空給周搖也打了一個電話,告訴她事情的前因后果。掛了電話回到手術室。
林根生在和護士交談,他那雙皸裂的手上全是老繭,指節寬大。護士離開了,林根生看著手里的發票陷入了巨大的沉默之中。
感覺到裴絮回來,他將發票塞到口袋里,說是去繳費。
裴絮讓他守在手術室門口,這種跑腿的活還是她去比較好,萬一等會兒手術還需要什么簽字他不在不好。可說完,裴絮看見林根生忸忸怩怩的樣子也猜到七七八八了。
他要自己去繳費估計繳費之前還要借錢。
在女兒的手面前,他沒有自尊了。顫顫巍巍要對著裴絮下跪“孩子還小,沒有手以后別人都要另眼看她,這手術必須要做,求求你借錢給我吧,我保證一定還你。”
裴絮眼疾手快將馬上要跪地的男人拉住,心里很復雜。
她看著林根生為了女兒下跪借錢,又想到了周搖也爸爸,哪怕是她再三保證甚至愿意簽署保密協議,絕對不會將他是同性戀的身份說出去,不會說出任何損害他名譽的事情,可換來的還是他以各種條件為威脅,讓她不得不帶著周搖也離開首府,他只求萬無一失卻沒有想過小孩在高中這么關鍵的時候會不會有不可挽回的后果。
裴絮甚至好奇,一個人是不是學法律學到一定境界就喪失了人性。
醫藥費全部是裴絮繳納的,等她辦理好住院手續回來的時候,林根生拿著一張和護士要來的紙正在給她打借條。
收到裴絮的短信之后,周搖也從和裴絮的聊天界面退了出去,大拇指往下滑,她看到了備注是爸爸的對話框,上次兩個人的聊天已經是半年前了。
這半年來他沒有關心過自己,一條詢問的短信都沒有發過來。周搖也心煩意亂地將手機丟回床上,比起沒有收到爸爸的關心,另一股不好的的預感在周搖也心中產生,那預感關于林根生關于裴絮。
她預感得很準,有了那個契機,她發現裴絮慢慢和林根生走近了。
或許是那天在醫院里見識到這個男人對孩子的好,認為他會是一個好父親。
但周搖也覺得裴絮只是單純的思想出問題了。
直到裴絮將這件事放在了明面上,她問周搖也對林根生是什么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