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丁瑜看來她好像不知道什么是累。
下午上完課,周搖也還有兩個小時的家教兼職,送她去的是給她介紹這份工作的學長。兼職內容是給一個小孩子輔導作業,小孩子是學長的親弟弟。學長爸媽緊跟生育政策,給他弄出了年紀差了二十歲的弟弟。
學長不親自上陣的一大原因是因為親情束手束腳。
學長也問過她為什么要這么壓榨她自己,他沒見過像周搖也這樣自我剝削的人。
周搖也在路上簡單地休息了半個小時“我有一個喜歡的人。”
吃到一個紅綠燈,車停在路口。
學長知道“那個濱城的男生不過,讓你一個女生為經濟操勞有些講不過去吧。”
“兩個人的生活這些經濟壓力不應該讓他一個人承受。”
周搖也的躁郁癥一直沒有改善,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為了活著找一個理由。
和陳嘉措在一起當成了周搖也的理由,或者應該說是動力。隨著治療她重新回憶起以前在濱城的一切,她發現自己真的忽視了好多的細節。
她發現陳嘉措的喜歡原來一直存在,當時她滿腦子都是高考之后離開那里,陳嘉措對那時候的她來說是一個不討厭的人。
那時候的自己,在那樣的情緒之中,不討厭就是她最大的喜歡了。
她實在是難以入睡,精力太多。她就參加活動正好可以積分,她打辯論賽也能豐富簡歷上的在校經歷。她吃著兩種作用相反的藥去對抗身體里兩種極端的情緒。
水深火熱,她的身體被兩股力量相互爭奪著,她痛苦不堪。
她總是睡不著,所以夢都夢不到陳嘉措。
換新校區之后,宿舍變成了四人宿舍,一個宿舍都是一個系的,周搖也在大三的時候順利保研,她減少了辯論賽和兼職,全力準備一年后的司法考試。
司法考試前兩天,宿舍里有人挺迷信,說是要去燒香。
燒香拜佛求文殊菩薩保佑,普濟寺的花樣挺多,求姻緣的系紅繩買鎖,求平安的有平安木牌,求考試的金榜題名的也是另一個花樣。
周搖也付完錢之后,拿著木牌想了好久,丁瑜將自己考試時間寫了上去,求菩薩拜佛祖,保佑她司法考試通過。
室友陸陸續續都寫好了,周搖也才不疾不徐地提筆。
保佑陳嘉措未來光明燦爛。
丁瑜湊過來偷偷看了一眼,看見這個名字不解“誰啊嘉措”
周搖也把木牌系起來,解釋“嘉措在藏語里是大海的意思。他從小生活的地方挨著海。”
丁瑜很快反應過來“你喜歡他。”
語氣很篤定。
周搖也不否認“我以前被人罵有艾滋病是病原體的時候,他還每天來找我上下學,我媽媽不在的時候他媽媽還會邀請我去家里吃飯。”
在那種情況下愿意站在她這邊是需要巨大的勇氣的。
然后丁瑜她們也知道了周搖也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也知道陳嘉措高考的時候沒有考好,現在在洵川大學念書。
“你不是現在就住在洵川嗎”丁瑜問她假期回去會不會和那個男生聯系,又或者為什么不考慮一下異地戀。
“暫時不行。”周搖也想找他,但是躁郁癥如果沒有治療到一定的程度,就是去找陳嘉措也只會傷害到他。
后來周搖也一直到畢業一共還打了十五場辯論賽。
最后一場辯論賽是在一個下雪天。她沒有發現有一個人從會議中心出來時就一直跟著她,她抱著裝著正裝的防塵袋,看著已經看了很多很多年的首府大雪。
區別于濱城的冬天。
白雪紛紛揚揚,短短幾個小時就能為整個首府換上白色的冬日限定皮膚。
周搖也沒有打傘,就這么站定在雪里,身上落下了不少的雪,她站了有多久,身后跟著她的人也在雪里站了有多久。
頭發都染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