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房子從里到外都像是風燭殘年的老人透露著一股死氣沉沉的氣息。周搖也從院子里走出去,眉頭不自覺地蹙著。
陳嘉措伸手把已經壞掉的院子大門稍稍帶上,看見周搖也的表情,給她解釋“還記不記得我們上高中的時候學校里有一次掛橫幅。”
隱隱有一個印象。
“向我校優秀學子沈隨同志致以崇高敬意”。
陳嘉措給她解釋“那是沈隨哥哥的媽媽和弟弟,你們還沒有搬來之前,沈隨哥見義勇為,救了兩個輕生跳河的情侶,犧牲了。那個一等功的牌子就是部隊里給他頒的,沈叔叔以前在首府打工,結果出了事故,癱瘓在床上了,前幾年也走了。”
所以供桌上擺著他們兩個人的黑白照,還有一個小姑娘的。
陳嘉措繼續說著“沈隨哥哥還有一個妹妹,上小學的時候丟了。”
“沒有什么補貼嗎”周搖也扭頭看了眼那棟房子,按道理不應該過成這樣。
“之前沈叔叔出事的時候好像沒有拿到什么賠償款,那個老板入獄了。為了給沈叔叔看病花了不少的錢,沈隨哥的補貼全部都拿去還債了。”陳嘉措說著嘆了一口氣,特別是在醫院上班了之后,他見過太多家庭拿不出幾萬塊,最后放棄治療。
眼睛看不的別人吃苦。
“南簡姐姐喜歡沈隨哥,可惜了。沈阿姨剛剛還說南簡姐姐是個好人,叫我勸勸她,找個人結婚了,別等著她家兒子了。沈隨哥要是知道了,也會希望南簡姐姐能重新開始。”
他一直以來是個同情心會泛濫的人,而和他相反,周搖也本身的職業就不允許她夾雜太多私人情緒,她大部分時候都是冷靜理智的。
和陳嘉措一起走過一盞盞路燈,影子一會兒在前一會兒在后。
問他“陳嘉措,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會再重新開始嗎”
陳嘉措在腦海里想象了那個畫面,覺得有些窒息“不會,我覺得我不會。”
“那不就好了。”所以,周搖也能理解那個叫南簡的人為什么現在還走不出來,望著路燈下在黑色路面顯形的黃色圓形光圈“對于有些人來說,愛人死去的那天,自己也死了。”
“如果”陳嘉措說著握緊了她的手“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希望你好好的。”
周搖也指腹摸著他的掌紋“我比較自私。如果我死了,我希望你一輩子都記著我,就算你找了別人你最愛的也要是我。”
氣氛不知不覺中降到了最低,連呼吸都變得沉重。陳嘉措察覺到之后,將拉著她的左手從自己的右手也換到左手,另一只手摟著她的肩膀“不講這個話題了,吃不吃雪糕”
光從不遠處小賣部里跑了出來,照亮著門前一小塊區域。一輛面包車停在小賣部門口。
面包車的后備廂開著,車里塞滿了貨物,一個穿著無袖單衣的男人戴著一副手套不辭辛苦地從面包車上卸貨。
貨物都卸掉了好幾件之后,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女人才從副駕駛上下來,手里拿著盒飯,孕晚期導致她人有些水腫。
“馮棠,進貨發票你看見了嗎”
搬貨的男人肩頭扛著一箱水“包里有嗎你在車上等我,晚上風大。”
“我不冷。”說著一手拿著盒飯,一手幫忙拎了一袋子不重的薯片走進了小賣部了。
陳嘉措認出那是馮棠,摟緊了周搖也,準備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