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他下班的腳步也盡量放輕。
路過幾個病房的時候還能聽見病人的鼾聲,前腳路過一個病房,突然一個人從病房里尖叫著沖了出來,尖叫聲都快要將整層樓的人都吵醒了。
穿著病服,頭發也亂糟糟,赤腳踩地磚上,護士聞聲立馬從護士站沖了過來。四周病房里被吵醒的人紛紛從病房里找出來。
陳嘉措離她最近,將人拉住“沈阿姨。”
被叫的人,痛苦地看著四周,兩只手似乎在抓什么東西“我孩子呢我的孩子呢你們把我的孩子藏到哪里去了你還給我,你快還給我。”
說著伸手扯著旁邊人的衣服和口袋,像是在找東西。
“沈阿姨,你冷靜一下。”陳嘉措和護士鉗制住她,四周因為動靜來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幾個值班室里的值班醫生都過來了。
江承航對著護士說“蓉蓉,打鎮定。”
說著他站在蓉蓉的位置配合陳嘉措將那個瘋癲樣子的女人控制住,耳邊是那個女人尖銳的吶喊聲“你把我的孩子還給我,你還給我。”
手臂亂揮,腳亂踢。仿佛吶喊和尖叫可以撫平她的傷痛一樣,那是丈夫、女兒還有大兒子相繼離開她后,壓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這一輩子雖然清貧但是兒子爭氣丈夫勤勞女兒也貼心,但是老天跟她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丈夫在外打工,落得一個殘廢,老板鋃鐺入獄,他們家只拿到幾萬塊錢的賠償。幾萬塊在丈夫的治療上就是往大海里丟小石頭,最后死在了床上,死的時候身上沒有一處是好的。
大兒子爭氣考了一個好大學,未來前程光明,卻因為救人犧牲了。
還有她那個只養到七歲就不見的女兒現在生死未卜不知所蹤。
最后好不容易她又有了一個孩子,才十歲就又沒了。
想到這里她一口氣沒有緩過來,鎮定藥物還沒有注射就昏了過去。
陳嘉措和同事合力將她抱回了床上,走廊上被吵醒之后看熱鬧的人也已經散去。看著病床上淚痕未干的人,陳嘉措想到了當時她抱著孩子來找自己的時候,那個已經離開的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做了爸爸,雖然面對了很多次生死,但是陳嘉措這回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也可能是因為知曉他們一家人的坎坷。他站原地有些出神,江承航走出來時拍了拍陳嘉措胳膊,發現他還杵在原地“下班了還不走”
陳嘉措臨走前又看了一眼病床上蒼老的人,斂了眼眸從病房里走出來。
從醫院離開的時候周搖也就預估到陳嘉措今天可能不能準時下班了,晚上七點多了他沒來一個電話和短信,估計現在還沒有忙好。
她現在還不算孕晚期,滿打滿算七個月還差一些。
懷孕后期,她睡眠就變得不太好。
什么睡一整個晚上都是奢望,后半夜醒來,她自己翻身有些困難,費了好大力氣才爬起來上了個廁所。
人坐在馬桶上都昏昏沉沉,上完廁所她又覺得肚子有點餓。
扶著腰低頭夜看不見自己的腳,只能看見一個圓滾滾的肚子。
雙手扶著樓梯扶手慢慢下樓,樓下的吃飯啦聽見周搖也下樓的聲音,從它的狗窩里跑出來,通人性地沒有叫,而是站在臺階的最下面朝著她搖尾巴。
周搖也走得慢,它急得在下面轉圈圈,直到開門的聲音把吸引走了。
是陳嘉措下班回家了。
陳嘉措在門口換鞋,看見了樓梯上下來的人。慌忙將手里的東西放下,他快步走到樓梯處,朝著周搖也伸手“怎么起了”
周搖也被他拉著手,慢慢從樓梯上走下去“肚子餓了。”
冰箱里的飯拿了出來,陳嘉措卷起衣服的袖子,讓周搖也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