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名字一出,陳嘉措還是一愣。知道江承航不是故意的,他替江承航解了尷尬,低垂眼眸“都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我都釋懷了。”
“你一撒謊就喜歡錯開目光,往下看。”江承航戳穿他的口是心非。
他們兩個是大學同學,陳嘉措和他那個意難平之間的故事,他知道但也了解得不全面。從只言片語里去構架整個故事框架,他就一個反應這姑娘心真狠啊。
偏偏受害人還為她開脫,陳嘉措會說“你不能因為一個人不喜歡你,就覺得她是錯的。”
周搖也沒有什么錯,只是不喜歡他而已。
陳嘉措聽江承航說自己撒謊的小動作,故意又將江承航話里的動作演示了一遍,伸手給他做樣子把脈,僵硬的錯開視線,眼眸低垂,語氣誠懇但帶著笑“你能長命百歲。”
江承航知道他是故意,開口“滾蛋。”
兩個人拌了一會嘴,江承航是中班,指針一滑過十二點他就到了下班的時間,辦公室里剛回來了個住院部醫生,此刻正趴在桌上睡覺,江承航走到陳嘉措桌旁,敲了敲桌子,開口聲音很輕“我下班了。”
陳嘉措正在寫評優資料,江承航看著申請表格上的大字標題優秀醫師申請表,目光一瞬間黯淡了幾分,他們是同期又是同學,沒有攀比不可能,可學醫本就不是江承航的志向,不求揚名立萬也不求妙手回春之美名,但求得自身問心無愧。家鄉小鎮那個赤腳醫生一退休,他去接衣缽,從此平平淡淡一生是他最大的夢想。
陳嘉措低頭繼續填寫著資料“嗯,路上小心。”
過了午夜,辦公室很安靜,這樣平淡的夜晚不多,這一夜好像萬家寂靜,無事發生。評優的表格他已經寫完了,起身活動筋骨的時候陳嘉措看見了江承航沒有拿走的那杯奶茶。
陳嘉措看了眼奶茶杯上的品牌o,突然想到了以前在濱城的時候,他每次和周搖也去吃喝的小食店,沒有牌子,味道也不怎么好。
但他每次邀請,周搖也每次都會去,后來陳嘉措去首府念了大學,他才知道那應該是周搖也吃過最不好吃的小食。
他那時候以為周搖也是喜歡他的,畢竟那樣的周搖也居然會愿意陪他去吃那些小食店。
直到大學第一年他回濱城,聽見好友說“你復讀一年為了考首府大學是因為周搖也吧。但你知不知道她壓根看不起我們,畢業那天我聽見她拒絕別人的表白,拒絕得有多狠,你知道嗎她說我們濱城人讓她惡心,說我們身上永遠有一股作嘔的魚腥味”
在這一刻,回憶趁著他毫無防備地瞬間沖開封鎖記憶的牢門。
學校的教室,教室的課桌,黃昏時分人影寥寥的操場,每天上下學時走過的那條路,藏在小巷子里的老字號小食店,以及那個站在海灘上的落寞身影
神游不過片刻,辦公桌上的電話響起,已經連軸轉了兩天趴在桌上小憩的同事被吵醒,發現不是撥給自己的,換了個姿勢繼續補覺。
護士站打來的電話“陳醫生你現在有空嗎現在有一個刀傷病人送過來了。”
陳嘉措應下來,路上遇見了科室主任,主任問了他去做什么,了解后,道“行,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同行的一路上,主任又問起了他評優準備得如何了,陳嘉措如實回答“準備工作都完成了。”
“嗯。”主任很是滿意,但越是滿意越是覺得有些可惜“你比小江有上進心多了,可惜我女兒偏喜歡那小子。”
陳嘉措笑“工作能力不能作為是否適合結婚的標準。”
值班的護士看見了一起過來的科室主任,立馬起身問好。主任一一點頭示意,蓉蓉離得近,聽見主任又將話題轉到了評優方面,初生牛犢不怕虎,插了一句嘴“陳醫生要評優了啊”
主任笑了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就你耳朵靈,等陳醫生評上了,叫他請客吃飯。”
小護士一喜“真的嘛”
這種情況下陳嘉措只能點頭,不著聲色將話題重新移走“電話里有沒有說病人是什么癥狀嗎”
護士搖頭“什么都沒有說。”
話音剛落,紅藍的警燈在門口閃爍著,一輛私家車停在門口,交警和開車過來的男人從副駕駛座位上合力抱著一個女人下來,那人身上裹著米色的大衣,看不清樣子。
護士推著手術推車等在一旁,量血壓等等的手續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交警讓開后,陳嘉措看著那張模糊的臉慢慢變得清晰,那張臉很漂亮,沒有一絲瑕疵,也沒有一絲血色。
如果她現在化了妝五官會更加精致,如果她現在醒著,她會睜著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看著他,或許也會無視他。
搭手的護士報著她血壓等各方的數值,陳嘉措沒接話,也完全沒聽見。
她身上的襯衫已經被血染紅,血珠順勢低落,他沒有任何反應,科室主任看著陳嘉措的表現蹙了起眉,準備接手,問起送病人來的兩個人“你知道患者的血型嘛”
兩個人都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