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和云霞在天邊約會,圍觀約會的天際紅了臉。海水正在釋放熱量,細軟沙礫下的熱量難沖破層層疊疊。海風踏著浪花吹到西德大街上,將校服吹鼓。
身體里那股燥意也平息了下來。
陳嘉措手里拿著瓶冰的礦泉水,時不時地朝后看,生怕馮棠就從哪個角落鉆出來了。
當事人周搖也波瀾不驚,她的表情庫似乎被格式化,總是那么兩個表情。
除了嘲諷人時會笑,其他時候總是沒有什么表情。
陳嘉措問她“你不緊張”
一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么,等反應過來他說的是馮棠之后,周搖也表情變了,變成了嘲諷人時那副面孔,想到林溪爸爸,她輕哼了一聲“你們這里的人是都不知道有一種東西叫法律嗎”
話里帶著些不友好的成分,平常她用這種語氣和裴絮說話會吵架,和林溪說話林溪會生氣,但是他好像天生是個好脾氣,又像是個沒眼力見察覺不到別人情緒似的人。
陳嘉措想了想“但是總有人盛怒之下是沒有理智的吧,有些人明知道沖動是犯罪,但在犯罪的那一刻只有沖動和怒火。”
說完這些,周搖也良久沒有接話。他們馬上就要走到十九道了,陳嘉措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好像贏了。
頭一次在口頭交鋒上贏了周搖也。
她沒有什么氣急敗壞,只是表情很平淡。因為他說得對,所以周搖也認同,一般人都會認同。
他驚訝于她會認同自己。
她狐疑于有龐大社會新聞認證的一個真理,為什么他會驚訝自己認同。
細想之下,周搖也斜睨“你該不會覺得我是一個強詞奪理的人,針鋒相對里非要占個贏吧”
陳嘉措不好意思說是的,開啟頭腦風暴之后,找了一個比較好的說法“應該是我覺得你非常擅長辯論,一般人都說不過你。”
有些曲意逢迎了,但周搖也臉上掛了笑,那笑容和她平時嘲諷別人時的笑不一樣,沒有那么快從臉上消失,那笑容仿佛是有余調的酒和香薰。
在這個笑容之后她臉上掛著陳嘉措第一次見的倦怠,那個有些無奈的笑容急轉直下變成了苦笑。
十九道的路牌已經很看見了。
矗立在路邊,只有老舊,沒有舊物才有的斑駁之美。
舊得就像是這附近隨處可見的老人一樣,彎曲了脊背,頭上戴著毛巾系成的帽子。
“她們都不太喜歡我,一開始幫她們糾正了幾次發音,指導了幾道我實在是不明白她們為什么會做不出的數學題,這些對我來說本來就很簡單,她們就覺得我在賣弄在顯擺。”其實班級里也不全是些這樣的女生,只是很多都已經有一個小團體了,濱城還是個小地方,小團體從小學初中就抱團,周搖也融入不進去。
加之周搖也本身說話就不是討喜的人,她和幾個挑刺的人吵架,其他大多數人也只是抱著事不關己的心態旁觀。
一個人獨來獨往對周搖也來說不是一件多難受的事情,她不需要人陪她去廁所,廁所里沒有精英怪。她不需要人和她一起做作業,因為她比大部分人都聰明她都不會的題目,也找不到同學來教她。
說著她表情又恢復之前那種洋洋得意嘲諷人的笑容“一群井底之蛙。”
那副洋洋得意的面孔在陳嘉措開口之后消失了。
“那你國慶之后的游泳測試怎么辦”陳嘉措打趣“好歹青蛙也會蛙泳。”
那是頭一次,周搖也像是發火一樣,送了他一句“不會說話你可以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