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燕大將軍不想說,有的是人會說。”
緋紅掠起劍尖,盈盈眸波轉向小王爺,柔聲道,“過來呀。”
那語氣,就像是誘哄無家可歸的小男孩。
“不,快跳”
緋紅轉動劍柄,劍面嘭的一聲砸了燕金臺的側臉,把他砸得耳暈目眩,腦子嗡嗡作響,淌出兩管鼻血。
她微笑道,“閉嘴,嚇著我的嬌嬌了。”
她對待一個想要她性命的男人,可沒有太多的慈悲心腸包容他。
小王爺不再遲疑,他拔足狂奔,中途還狼狽摔了一跤,卻不敢耽誤半分,爬起來繼續跑。待他跑到緋紅的面前,臉頰灰撲撲的,雙眼紅彤彤的,怪委屈的。緋紅驟然松開了燕金臺的頭發,他沒了支撐,又砸在地上。
該死的娘們見色忘義
不對,這詞兒好像不能這樣用
燕金臺痛得無法開口,只得在心里咒罵緋紅。
“你看看你,說了等我回去,非要跑那么遠,這臉,都破皮了。”
她提著眾生頭顱的手忽然化作了春風一縷,撫上他的臉龐破損的地方。
密道昏暗,唯有靠近出口的地方多了一塊光亮,小王爺這才分辨清了她的裝扮,黑氈直檐帽,飾著金銀琉璃,宛若碎金片羽,她的紅裙跟新婚的吉服有些相似,卻缺少了慈悲的吉祥海云,顏色也更為濃烈鮮明,盛灼潑天的山火,帶著沒頂之災,驟然傾覆過來。
男帽女裙,分明是怪異的、不合規制的裝束,被她穿得如鎖骨觀音一樣荒誕多情。
他僵立在原地,不知該做什么反應。
小王爺拼命地想,逃跑失敗之后,他哥會怎樣做呢
求饒下跪還是直接開哭
正胡思亂想之際,緋紅牽住他的手,柔情款款,“你我本是新婚,當甜如蜜水,只是我這些天都忙于軍務,冷落了你,不過我已經吩咐下去,給你排了一場戲,希望能將功折罪,饒了我吧。”
燕金臺覺得太怪了。
這暴君怎么這么好說話了還排戲討男人歡心
她是有這種閑情逸致的好女人嗎
他燕爺爺一百個膽子都不信
“難得將軍也在場,不如就一并隨我觀戲。”
不等燕金臺拒絕,四周冒出了無數人影,將他拖行起來,雙膝之下,血跡斑斑。
緋紅笑看他一眼,像個烽火戲諸侯的荒唐君主,“既然心肝開口了,那就抬著他走吧”
燕金臺“”
他寧愿被拖
燕金臺本以為此時此刻,已是他人生絕境,但他絕沒想到
他刺殺失敗,腿骨被折,小王爺再度被抓,這真的只是一個開胃菜。
真正的大戲,已經悄然入場。
雀頭街,是元魏儀都除了魏闕之外,最富麗繁盛的中心街道,數不清的河道與橋梁貫穿其中,宮殿、園林、鬧巷、酒肆、作坊、寺廟、清吟小班等,鱗萃比櫛,如同滿天星羅。
往常冬至這個盛節,街頭人聲鼎沸,祭祖的,折梅的,宴飲的,會客的,公子的衣袂壓過小姐的裙襕,倆人回眸,又是一場驚心動魄的風月。
然而,這滿是旖旎邂逅的繁華地方,今日卻是被重兵鎮守,尤其是龍唇渠這一帶,插滿了羅剎一般的猩紅旗幟,遠遠望去,倒像是招魂幡。
小王爺一到龍唇渠,還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里哪有什么戲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