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丁哪知李莫愁心情激動,自顧自地道“林姑娘忽然派人過來,說道自己已經收拾好了行李,現在就搬出去住,少爺隨時可以把少奶奶帶回家,無論少奶奶身上的毒能否解了,在家里總勝過在外面。
少爺和龍大爺聽說林姑娘要搬出去住,便心急火燎地要回去勸林姑娘留下來,少奶奶說自己也要去,又拿起刀子,刀尖對著自己心口,說道沈相公若是離開,她現在就把自己捅死,反正她早就不想活了,沈相公不愿親手把她殺了,她因為沈相公而死,心里一樣開心。
少爺又在旁邊勸說沈相公跟他們一起回去,沈相公走南闖北,見多識廣,深知江湖上人心險惡,幫少爺勸勸林姑娘,林姑娘知道外面的危險,說不定就不搬出去了。”
李莫愁冷笑一聲,腳下用力,便要將這家丁踩死,但隨即轉念,又想“我雙臂沒有受傷之時,尚且不是沈浪的對手,何況現在雙臂受傷,宛如沒有。我殺死這人容易,可這不是提醒沈浪,有人來李尋歡的住處找麻煩了么,他那么聰明,定會猜到這人是我,到時我想接近那賤人可就不容易了。”
李莫愁放開那家丁,微笑道“多謝你告知我此事。只要你不把我的事情告訴別人,我就不會傷害你,否則你一家老小,便洗干凈脖子,等我來找你們吧。你好自為之。”微微一笑,躍到樹上,好似一片白云,頃刻間就被風吹到了院子外面。
那家丁見李莫愁消失不見,松了口氣,坐起身來,只覺全身冷汗淋漓,貼身衣物都已濕透,伸手摸了摸胸口,見自己沒有死在那個女魔頭手上,不由好生慶幸。
李莫愁離開小花枝巷,徑往李園而去,來到一處沒人的地方,越墻而入,一路避開仆人的視線,尋找朱七七的蹤影,找到前廳,只見廳中坐著幾人,其中一人赫然是沈浪,朱七七坐在他的對面,霎時間思潮起伏,心想“倘若我的冰魄銀針還在,手臂沒有受傷,我只需將冰魄銀針向那賤人射去,便能立時要了那賤人的命。”一時心中恨極了賈珂。
只聽李尋歡道“表妹,這件事原就是我的錯,是我背信棄義,對你不起,李園是我給你的補償,你何苦執意不肯收下”
李莫愁順著李尋歡的目光看去,就見一個青年女子坐在椅上,容光照人,清麗非凡,只是臉上神色太過冷漠。
李莫愁認得這是林詩音,想到林詩音是在大婚之前被未婚夫拋棄,和她自己的境遇何等相似,不由好生傷感,心想“我可不要像她一樣軟弱,李尋歡和朱七七對她不起,她就該把他們殺了,而不是他們兩個一生廝守,只有她自己一世孤單凄涼。”想到最后,心中的傷感登時化為無窮無盡的怨毒,向朱七七洶涌而去。
林詩音凝目看著李尋歡,眼中漸漸流露出失望的神色,說道“原來你真的不知我為何什么都不要,又為何執意要搬出去住。我本來看在姨父姨母的面子上,不想把話說得太過直白,給你留下幾分顏面,但你定要逼我回答你,又帶著這么多朋友一起逼我,我還有什么不能說的。
我這么做,只是因為我不想再和你有來往,現在只要想到自己可能和你扯上關系,我就覺得惡心。李尋歡,你可以把我當成物件,把我隨便送給別人,全了你的兄弟義氣,我可沒法把自己當成物件,任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李尋歡沒想到林詩音已經看穿他的用心,更沒想到林詩音有朝一日會說他惡心,說和他扯上關系惡心,霎時間如墮冰窖,全身寒冷刺骨,又似五雷轟頂,眼前一片白茫芒的,甚至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只覺心如刀割,痛得他幾乎喘不上氣來。
李尋歡定了定神,林詩音那張美麗的臉重新出現在他的眼前,神色和先前一般冷漠,甚至透出些許厭惡。
李尋歡哈哈一笑,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怎么還能笑得出來,說道“我知道你恨我,你也應該恨我,但你實在不該如此自我陶醉,如此罔顧事實,非要認為我不是因為愛上了七七才決定和你分手的,而是為了成全和大哥的義氣才把你讓給了大哥,這話侮辱的不只是我,更是我對七七的一片真心。”
林詩音聽了這話,心下又疲倦,又厭惡,說道“隨便吧,你愿意和誰在一起,就和誰在一起,你的真心給一個人也好,給一百個人也罷,都和我無關,你只要記得,往后咱倆各不相干,我是死是活,你都不用管,更不要來找我。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了。”站起身來,拿起包袱,便要離開前廳。
林詩音父母去世的時候,她年紀尚小,家產由李尋歡的父母幫她收著。李父李母沒想著貪下她的家產,只是因為林家在金陵,離著京城太遠,他們不方便打理林家的產業,便將林家的莊子鋪子都變賣了,回到京城以后,用這些銀子買下京城附近的莊子鋪子,等到林詩音十三歲學著管家的時候,就把這些莊子鋪子交到了她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