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鳳不由去看賈珂,賈珂也正好在看他。
賈珂現在扮成一個滿臉麻子的圓臉男孩,臉上什么都是假的,只有眼睛是真的。
那雙眼睛又大又亮,黑白分明,看起來又聰明,又機靈。他的人也果然又聰明,又機靈,瞧著陸小鳳,已經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賈珂瞥了一眼走在另一側,垂著臉低低哭泣的江大貓,眼珠一轉,往前走了幾步,等他走在用推車推著棺材的陸小鳳的前面時,忽然兩手背在身后,眼角瞅著另一側的江大貓,手卻在背上慢慢的寫字。
陸小鳳眨眨眼,臉色漸漸沉重下來,他看見賈珂一字字寫道“出城后,她會殺了咱們。”
賈珂放下手,也嚎啕大哭起來,邊哭邊喊道“娘娘嗚嗚姐姐嗚嗚”
一個女人瞥了他們一眼,推著兒子的肩膀往旁邊挪了幾步,仍覺得臭,只好排到最遠的出城隊伍里。她臉上有個紅紅的手印,肩上背著一個大大的包袱,她兒子的肩上也同樣背著一個包袱,看起來像是和丈夫吵架,決定離開京城回娘家的尋常百姓。
一個守城的官兵捂著口鼻走過來,他并不敢靠近,因此在五步之外就停了下來,喝道“你們是做什么的”
司空摘星抱拳道“這位官爺,在下鄭航,住小花枝巷,以經商為生
。這棺材里躺著的是在下的未婚妻陳姑娘和岳母,這是她的三個弟弟,他們都是杭州人。我們兩家五年前已經訂好婚約,本打算三年前完婚,但那時我的岳父生病死了。
因此陳姑娘就在家鄉守孝三年,前幾天他們一家五口剛來京城,送陳姑娘和在下完婚,誰知道婚禮籌備好了,但是新娘卻死了。他們三兄弟說陳姑娘還未嫁給我,不算我們鄭家人,不如一起扶靈回鄉,我想也好,又想我們差點成了一家人,就過來送他們出城。”
他說話時刻意模仿了長安本地人的口音,聽起來倒比賈珂這個土生土長的長安人還地道。那官兵倒沒懷疑這個,皺眉道“她們死了幾天了”
這次卻是陸小鳳回答的,只聽他用杭州口音說“家母和家姐都死了三天了。”
那官兵道“那怎么會這么臭”
司空摘星道“因為她們生了一種怪病。”
那官兵道“什么病”
陸小鳳道“不知道,那天家母和家姐出去了一趟,回來就說不舒服,直接躺到床上,等我進房去叫家母吃飯時,才發現她死了。不僅死了,身上很多地方都腐爛了,血都是黑的。我又去家姐房里,她她和家母一模一樣。”
那官兵駭然道“這聽起來可不是病,像是被害了,難道你們沒有報官嗎”
陸小鳳臉上露出倉惶之色,看起來就像一個不善撒謊的生手被人戳穿了自己的謊言似的。
那官兵頓生疑竇,道“放下棺材,我要看看她們兩個是怎么死的。”
司空摘星跳腳道“難道難道你們騙我陳姑娘不是病死的”
陸小鳳的頭更低了,低的像要埋到土里。任誰都看得出他剛剛在撒謊,并且他看起來也備受這謊言的折磨。
棺材被幾個官兵給放到了地上,推開棺蓋,一股惡臭味從棺材里溢出來。
好幾個人忍不住跑到一邊吐了起來。
那個官兵臉色也發青了,他用布緊緊塞住鼻孔,深吸一口氣,走到棺前,仔細一看。就見棺材里躺著兩個女人,這兩個女人身上簡直沒有一塊好肉,有些像是被她們自己抓掉的,有些像是爛掉的,鼻歪嘴斜,眼角凝固著黑色的血液。
那官兵很快
在她們兩個的手背上找到了相同的一個細細的傷口,有一個指節長。那處傷口皮肉外露,周圍都是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