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珂早想到金九齡還會再來找他,因為他給金九齡的說辭是,那些殺死賈府十幾個仆人的箱子里的毒針,都是石觀音的同黨放進去的。而翡翠寶塔這件案子的幕后主使恰巧也是石觀音的同黨。
那些箱子和箱子里面的東西都被六扇門當物證搬走了,但是他沒想到金九齡這么早就來了。
天空還是灰暗的,人都還在沉睡,金九齡抖了抖肩上的風霜,他一夜未睡,出門前喝了一壺熱酒,但是來到榮國府時,那壺熱酒的余溫也都透過他衣服的縫隙散去了。
榮國府的下人豌兒打著哈欠,抱怨著去給賈政報信,賈政睡在金姨娘的房里,金姨娘守夜的丫鬟將這事給賈政說了,賈政迷迷糊糊道“他來找誰的”
那丫鬟道“是找珂哥兒的,說是為了昨天的事來的。”
賈政道“只管讓他找去。”說罷,又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豌兒聽了這話,疑心二老爺根本沒聽懂到底怎么回事,但他也沒多話,只管回到門口,去領金九齡進來,他二人一路走到賈珂房門口,豌兒站在屋檐下,停住腳步,道“金爺請進吧。”
金九齡納悶道“你不進去傳話”
屋脊上的雪白如銀,映得豌兒的臉青白如灰。
昨天有多少人奉二太太的命令進了賈珂的房里,現在就有多少人躺在冷冰冰的棺材里。
雖然賈母嚴令禁止討論這事,又向眾人說明這些人不是賈珂殺的,但是在榮國府眾仆從的心里,賈珂這屋子儼然成了一個踏進去就有去無回,有死無生的閻王殿。
不止榮國府的仆從,豌兒的表哥就在寧國府當差,昨天晚上兩人在家里碰面,表哥也聽說這事,還特意叮囑他老老實實干活,千萬別去不該去的地方,等過些日子,主子心情好了,他就去求情,把豌兒調到寧國府來。
這不該去的地方當然指的就是賈珂的屋子。
豌兒本想著自己就是一看門的,哪會去賈珂的屋子,沒想到剛這樣慶幸完,立馬就被逼著來這閻王殿了。偏金九齡這么說,他也沒法說不,只得磨磨蹭蹭、硬著頭皮走到門口,抬手敲起門來。
賈珂沒有要人守夜的習慣,
丫鬟們晚上都睡在偏房里,換作往常,豌兒怕是要狠狠敲好幾下門,她們才能聽見。但是昨天發生了那么多事,一屋子的年輕姑娘除了棋姝,自詡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頭枕在枕頭上就安然睡去外,再沒人睡的踏實。
尤其是芳釵,她沒碰箱子,也沒碰箱子里的東西,但是周瑞家的等人之所以會去賈珂房里,就是因為她給王夫人報的信。一晚上,她只覺得耳邊陰風陣陣,眼前人影憧憧,心驚肉跳,不敢合眼,此刻聽到敲門聲,立馬從床上坐起來,花容失色的慘聲道“是、是她們來索命啦”
她這一聲把其余人都嚇醒了,全蒙在被子里不敢動彈。只聽得門外敲門聲不斷,似乎還有人聲,最后還是棋姝被敲門聲吵醒,披著衣服下床來開門。
素錦叫住她,瑟瑟發抖的縮在被子里道“別、別去,這是鬼來找替身呢”
棋姝擺擺手,打著哈欠,不以為意的道“早叫你少看話本,這世上哪有鬼啊。”
走到門前,把門閂拉開,就見金九齡和碗兒站在外面。
棋姝沒想到這時候會有外男在外面,想到自己釵落鬢松,衫垂帶褪,面上不著脂粉,反有睡痕,不由臉上一紅,強自鎮定道“金爺怎么這時候來了”
金九齡忙避開視線,微笑道“金某是來找賈二爺的,公務在身,不敢延誤,只好在這時候過來叨擾了,還請姑娘幫我跟賈二爺說一聲。”
棋姝低低應了一聲,道“金爺里面坐,我這就去叫二爺。”
說罷,將門拉開,又去點上廳里的燈,才走到里屋門口,敲了敲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