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椅上,過了良久,這才心神稍稍安定,決定給賈珠送完殯,就請在家里給賈珠拜大悲懺,超度前亡后化諸魂,以免亡者有罪的禪僧們,和解冤洗業醮的全真道士們過來除妖。等王憐花這狐妖一除,賈珂自然能恢復正常,只要他正常了,那余下的事自然不用他們操心了。
賈母心道“看這狐妖的模樣,想來是要等自己吸盡了珂小子的陽氣,才肯離開。這倒也好,再過三天,珠哥也就該出殯了,等珠哥入了土,那些禪僧道士有了空閑,就可請他們幫我除妖了。只是
絕不能讓這狐妖先瞧出端倪來了,不然照著戲文里說的那些精怪故事,這狐妖怕是會殺死我們全家,再飄然離去。還有絕不能讓他見到寶玉。”
她想到此處,再看向賈珂,雖然極力掩飾自己的猜測,眼中還是流露出憐愛惋惜的神色來,就好像在看一個慘遭不測的倒霉鬼似的,同情他遭遇的種種苦難,哀嘆命運為何對他如此不公,再不是先前那看迷途不返的羔羊一般的痛心疾首,強顏歡笑了。
賈母自嘲一笑,說道“看我,年紀大了,連杯子都拿不穩了。”
鴛鴦湊趣道“是我該打,竟沒看見杯子外面有水,才害的老祖宗手滑的。”
賈母知道那茶杯外面并沒有水,茶杯又干燥,又光滑,鴛鴦這么說,只是給自己一個臺階下,格格笑道“好啊,該怎么罰你這個小蹄子”
鴛鴦笑嘻嘻道“您要怎么罰我,就怎么罰我。反正您向來疼我,絕不會重罰我,我可不怕。”
賈母哈哈一笑,說“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經鴛鴦這么一打岔,屋里氣氛也沒先前那般凝重了,賈母看向賈珂,害怕自己說的話不如狐妖的意,讓他出手害自己,斟字酌句地笑道“你才多大,怎么就著急要成親了你珠大哥哥也是去年才議婚的,他還比你大了四歲呢。何況他過世了,你總得為他守一年,是不是”
賈珂心中好生詫異,暗道“這老太太今天怎么這么好說話了”含笑說道“這個是自然的,孫兒也沒想著現在就成親,只是將這件事和您說一聲。珠哥待我那么好,我當然得幫他守了。”
賈母的目光在他臉上轉來轉去,仔細打量他究竟被狐妖吸走了多少陽氣,等賈珂的話說完了,過了好一會兒,賈母才道“鴛鴦,把我給這孩子的見面禮拿過來。”
鴛鴦應了一聲,一會兒取來一只盒子,里面裝著一塊玉佩,玉質細潤,確是佳品。
王憐花接過玉佩,向賈母道謝,賈母心里害怕,臉上卻笑道“你們兩個只要好好的,我就放心了,這點東西,我不給你們,還給誰去。”她決心用這話暫時穩住王憐花,雖然極想立刻請他們離開,但是怕做的太過明顯,讓這狐妖瞧出端倪
來,便寒暄著笑道“珂兒,這孩子父母是誰你們是怎么遇見的”
賈珂沒想到賈母已經知道了王憐花的名字,卻不知道他是王云夢的兒子,一時也猜不透賈母是在裝傻充愣,還是真的沒想起來。畢竟榮國府雖然和江湖沒什么關系,但賈珂小時候,可是因為王云夢的兒子王憐花曾經在榮國府住過一段時間這傳聞,吃過不少苦頭。
賈珂心道“無論她是裝傻也好,真傻也罷,反正這事我也瞞不過去,還不如現在就告訴他們。”
只是想起王云夢和賈府的一筆舊賬,又想起和賈府是老親的甄府,就因為王云夢假扮甄三姑娘混進宮去,落得抄家流放的下場,心中甚是苦惱,猶豫片刻,正要說話,王憐花已經笑道“在下家里是經商的,開了幾家小店。”
賈母笑道“原來是這樣,看你這孩子的周身氣派,倒不像是小門小戶里出來的。”
賈珂捏了一捏王憐花的手,示意他讓自己來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