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這話時,滿臉興高采烈,就好像在說什么最開心不過的事情,我瞧著她臉上神色,只覺得不寒而栗。她又連著喝了好幾十杯酒,喝得很急,就好像她心里藏著什么很不痛快的事情,她無法解決這件事,就只好借酒消愁。我那時候雖然很害怕她,但是看她這樣,還是忍不住勸她少喝點兒酒,她滿臉醉意,瞪我一眼,罵道你好啰嗦”
我被她這么一罵,只覺自討沒趣,悻悻然地坐在旁邊慢慢喝酒。我喝一杯酒的功夫,她能喝上十杯酒,我就這般喝了四五杯,忽聽得她低聲說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作一入江湖,身不由己”我怔了一怔,問她什么意思
她凝視著酒杯,燭光在杯中閃動,過了許久,她又說紅鞋子并不是一個自由的組織,紅鞋子里面的人更不是自由的人。她說完這話,就抽出長劍,將桌旁一張木椅的一條椅腿砍掉,然后大笑著走出包間。那張木椅缺了一條腿,站立不穩,就摔倒在了地上。
直到現在,我都認為,她之所以會砍掉這一條椅腿,意思是說,像紅鞋子這樣的組織還有好幾個,它們都聽命于另一個組織,紅鞋子搶奪的錢,也多半都交給了那個組織。可惜那是我最后一次見到她,因此一直沒有機會去驗證我的猜測正確與否。
再后來就是十年前我與珂哥兒你去西泥國那會兒,當時我在大興城見到她了,只不過那時候她已經被人殺死在了客棧里,我見到的是她的尸體。雖然不我知道殺死她的兇手是誰,但是我想她多半就是沖著你來的。”
王子騰臉上露出淡淡喜色,說道“若她所言是真,照今天的事情看來,她們聽命的應該就是吳明了。”
他的手邊放著一盞琉璃燈,燈光透過燈罩,落滿他的手心,王子騰看著琉璃燈,怔怔出神,過了一會兒,嘆了口氣,說道“雖然無花說韓大將軍不是被吳明殺死的,但是他滿口謊話,不打腹稿,這件事是真是假,誰能分辨。
即使無花說的是真話,他說的也是
吳明本打算對韓大將軍動手,卻讓人搶先了一步。如果紅鞋子真的聽命于吳明,那么朝上真要大亂了。珂哥兒,依我看,這幾天你就稱病在家,別出門了。正好用這場病避開這樁麻煩。你剛剛死里逃生,生場大病,病情嚴重的無法見人,旁人就算不信你這時候生病,也不好說什么的。”
賈珂臉色凝重地點了點頭,說道“我也是這么想的。”看看窗外,但見明月在外,花影鋪地,滿地清暉,夜色漸深,又瞧著王憐花臉上遮掩不住的疲憊之色,笑道“如今時候不早了,舅舅,姨夫,若沒有其他的事,我和憐花就回去了。”
王子騰微微頷首,說道“你去吧,我也要進宮一趟,把紅鞋子的事稟告給皇上。”又對江燕離說“燕離,你便隨我同去吧,到時候你在外面候著,等有太監叫你進去,你再進去。”
江燕離心花怒放,暗道“妙極妙極沒想到那女人待我還真不錯,人都死了這么多年了,還能幫我一把。”面上恭恭敬敬地道“子騰兄放心,皇宮的規矩我是明白的。”
賈珂拉著王憐花的手,當即走出王家,回到馬車中。
王憐花一坐下,就很不客氣地道“舉起你的手來。”
賈珂照做,王憐花就躺了下來,頭枕在賈珂腿上,說道“好了,你的手放下來吧。”說話時,聲音已經有點含糊不清。
賈珂將手放在他身上,笑道“這么困啦”
王憐花“嗯”了一聲,迷迷糊糊地道“昨天這個時候咱們已經睡了。”便不再說話,過了一會兒,已經在賈珂腿上沉沉睡去。
賈珂知道他這些天累得很了,怕驚醒了他,原本輕輕撫摸他的頭發的那只手,都停在了他身上,一動也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