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那個點住他們穴道的黑衣道姑,已經走到他的身側,伸手解開他的穴道,鮮于通暗暗叫苦不迭,全身冷汗淋漓,卻也無可奈何,站起身來,向假賈珂走去。
鮮于通一來幾天都沒有活動,二來幾天沒有吃過一頓好飯,三來體內毒素未消,提不起半點內力,四來心中悲憤欲絕,恨不得自己從沒學過武功,沒拜入華山派,身體和心理的雙重影響下,此刻走起路來,難免腿腳僵硬,重心不穩,腳步蹣跚,宛如七八十歲的老頭。
但他和那道人之間,只有四五步的距離,他走得再慢,總有走到的時候。
鮮于通走到那道人身前,立定腳步,額上冷汗直流,拱手說道“閣下胸懷天下,思慮深遠,在下佩服之至。既然閣下不嫌棄在下智謀淺短,武功低微,在下自然愿效犬馬之勞,跟隨閣下成就一番大業。只是歃血為盟這種事”
那道人不讓鮮于通說下去,“嘿嘿”一聲冷笑,說道“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主父偃這句話我一直很喜歡。鮮于掌門,今日諸位也只有這兩個選擇,或是喝下這杯結盟酒,隨我成就大業,共享榮華富貴,或是喝下那杯斷頭酒,生入蛇窟,成為數千條毒蛇的晚餐。你現下就做出選擇吧。”
鮮于通從前貪圖榮華富貴,見當時的華山派掌門枯梅師太不喜歡自己,便將寶押在了后來的華山派掌門秦非水的身上。
為了討得秦非水歡心,鮮于通拋棄了自己懷有身孕的發妻胡青羊,與秦非水的獨生愛女成親,以致胡青羊羞憤自盡,一尸兩命。后來秦非水當上掌門,鮮于通為了得到掌門之位,暗算了好幾個同門師兄,秦非水察覺這幾樁命案似乎和他有關,尚未調查此事,鮮于通便已聽到風聲,然后毒死了秦非水。
此刻見這道人說得斬釘截鐵,鮮于通知道此事再無轉圜余地,心中立起毒念“我若聽從這道人的吩咐,向他砍上一刀,雖說一生都要受這道人驅使,總算性命無憂。我若不聽從這道人的吩咐,那我即刻便會葬身蛇腹。
何況這里有這么多人,總有人會為了活命,向他砍這一刀,他一樣會死,我豈不是白死了嘿,就算他是我爹,我也不愿為他賠上自己的性命,何況他和我非親非故,我憑什么為他去死”
霎時之間神定氣閑,走到那黑衣道姑身前,拿起那柄鑲著寶石的匕首,寶光一閃,匕首已從假賈珂右肩透入。
假賈珂全身一顫,猛地從昏迷中驚醒,睜開眼睛,臉上露出痛苦和驚懼之色,似乎不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他張開了嘴,下意識地發出慘叫,但半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他看著鮮于通,漸漸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了,眼中神色古怪之極,誰也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只見他瞪大了雙眼,眼中撐出了血絲來,顯然他想要逃離這里。
但他眼睛睜得再大,他的身子還是一動不動,就像是一個木頭人,給人釘在了椅子上似的。
他顯然也被人點住了穴道。
鮮于通一站起來,黃蓉便轉頭去看賈珂,她想這個假的賈珂,要么是玉無缺,要么是賈珂的手下,賈珂想必是要救他。豈知賈珂竟似完全不在意那人的性命,兀自面露微笑,和王憐花無聲說話。
王憐花正側頭看著賈珂,留給黃蓉一個后腦勺,賈珂也正側頭看著王憐花,他大半張臉都被王憐花的腦袋擋住,黃蓉只能看見他的眼睛,突然笑得瞇了起來,瞇成一條彎彎的線,長長的睫毛不住顫動,卻看不見他的嘴,自然不知他在跟王憐花說些什么。
黃蓉見賈珂和王憐花渾不在意,料想其中必定大有蹊蹺,便放寬了心,回頭繼續窺看廳中情景。待得鮮于通的匕首真的刺入假賈珂的肩頭,黃蓉暗暗心驚,咬住嘴唇,側頭向王憐花和賈珂望去,就見他倆也湊在小孔之上,窺看廳中情景。
在黃蓉的視線之中,賈珂完全被王憐花擋住,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王憐花笑吟吟地瞧了過去,滿臉都是幸災樂禍的嘲弄之意,竟比廳中那個戴著古怪面具的道人,更像一個心狠手辣的惡毒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