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憐花這個“嗎”字剛一出口,九幽侯體內的最后一點真氣,也終于離他而去。
他中毒以后,一直用真氣勉強壓制住毒性,三十幾年來,胸口總是覺得煩悶,宛如壓了一塊巨石一般,身體沉重無比,四肢忽冷忽熱。此刻隨著真氣的不斷流逝,這和他糾纏了三十多年的痛苦,變得越來越輕,終于消失不見。
九幽侯渾身虛弱無力,身子一晃,便即靠在棺材上。他靜下心來,感受自己體內的種種變化,只覺一個長達三十多年的噩夢,終于醒了過來,不禁大喜若狂,說道“我體內這毒,你是治好了”
王憐花笑道“你體內這毒,有沒有治好,你自己還不清楚嗎”
九幽侯聽到這話,心中激動,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拿懸在腰間的長劍。他現在渾身無力,只伸手這一個動作,就用盡了他全身力氣,把他累得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好在終于碰到了腰間的長劍。
九幽侯握住長劍,想到昔日自己挺劍殺敵,叱咤江湖,何等威風忍不住喜極而泣,肩膀都在發顫,手指卻牢牢地握著長劍,說道“我我又可以用劍了,是嗎”
王憐花微笑道“你現在又沒有中毒,只要你還有一只手在,當然是想用劍就用劍,想用刀就用刀了。”
九幽侯手指一縮,將長劍握得更緊,說道“我只用劍,不用刀。”
王憐花笑了笑,說道“你就算用鞭子,也沒人管你。你體內劇毒已解,總該相信我們的誠意了吧。現在輪到你做出選擇了,是你死,還是衛鳳娘死,你想清楚了嗎”
九幽侯渾身一僵,下意識地轉頭向衛鳳娘瞧了一眼,見她仍然癱坐在椅子上,雙目緊閉,一動不動,暖黃色的燈光照在她雪白的臉蛋上,她的臉蛋像山茶花一般嬌艷可愛。
他的目光一落到衛鳳娘的臉上,就跟碰到了火一樣,急忙縮了回來,不敢再看。
他微微低頭,看著自己的長劍,嘆了口氣,說道“她深愛趙無忌,見趙無忌死了,就自殺殉情了。她和趙無忌生前雖已訂婚,卻沒有拜堂,如今死在一起,才是她的心愿。你們只救活了她,卻沒能救活趙無忌,她醒來以后,看見趙無忌的尸體,定會再自殺一次,說不定還會怪我,怪你們,為什么要把她救活,耽誤她與趙無忌團聚。”
王憐花大笑一聲,說道“你何必啰啰嗦嗦,說上這么多句廢話你的意思,不就是說,你選擇衛鳳娘死嗎九幽侯,我說的沒錯吧”
九幽侯聽到這話,臉上火辣辣的,再去看手里的長劍,只覺長劍都在嗤笑自己,瞧不起自己。
他閉上眼睛,神色木然,說道“不錯。”
王憐花微笑道“你也不必如此羞愧。別人的性命再珍貴,也不如自己的性命珍貴,這本來就是人之常情。就算衛鳳娘聽到你的話,也沒法指責你,畢竟是她自己選擇自殺的嘛。”
九幽侯見王憐花幫自己說話,驚愕之余,又覺得今天晚上,王憐花跟他說了這么多句話,就數這句話最為動聽,忍不住道“倘若她不是自殺,而是被別人殺死的,我一定選擇她活我死,是她是她自己不愿活了,我是為了成全她,才做出現在這個選擇的。”
話一說完,九幽侯心中登時覺得輕松了幾分,眼睛漸漸睜開,又道“她臨死之前,跟我說的最后一句話,就是雖然我本事很大,可以強迫她去做她不喜歡的事情,但是我本事再大,也阻止不了她去死唉,她一心求死,我既不是她的丈夫,也不是她的心上人,只是她的仇人,有什么資格,阻止她自殺殉情我從前勉強她做過很多事情,這次決不能再勉強她和趙無忌分開,孤零零地活在這個世上了。”
賈珂將衛鳳娘連著椅子搬了過來,放在九幽侯面前,讓她背對著九幽侯。
王憐花微笑道“既然你已經做出選擇了,那你現在就可以動手了。”
九幽侯受王憐花所迫,做出自己活,衛鳳娘死的選擇,已是羞愧難當,心如刀割,萬沒想到王憐花和賈珂竟然如此喪心病狂,不僅要他做出這種選擇,還要他親手殺了衛鳳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