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鳳和姬冰雁與賈珂二人分開以后,姬冰雁回家取上行李,獨自騎馬離開了興州城。
陸小鳳閑得無聊,在街上閑轉,走過一條石橋,就見一個老漢坐在河邊,手里握著一把刻刀,正自在冰塊上細細雕琢,面前的草席上還放著十幾個冰雕。
陸小鳳覺得有趣,走到草席前面,看那老漢雕刻。不過片刻,那老漢手中的冰塊已經有了人形,又過一會兒,臉型、耳朵、頭發和五官也都顯現出來。
原來這是一個少女,約莫十四五歲年紀,一張小圓臉,頭戴一朵山茶花,眉清目秀,甚是可愛,嘴唇微微撅著,似乎在吹什么東西。
陸小鳳從前去過極北的苦寒之地,那地方常常十月以后就下起鵝毛大雪,連著好幾個月,街上都是一片潔白,滿是積雪。住在那里的人,一到冬天,便被大雪堵在家里,無事可做,于是經常舉行冰雕,滑雪,打雪仗之類的比賽來打發時間。
不過陸小鳳在那里見到的多是照著動物,器具和房屋雕刻的冰雕,這樣的人像,他倒真沒有見過幾回,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忽聽得一個男子在身后說道“喂,你這小子,直勾勾地看著我的乖女兒做什么”
陸小鳳聽到這話,心想這男子的女兒一定是位美女,不然怎會有人如此失態,明知這姑娘的父親就在旁邊,還忍不住去看她。他向來喜歡美女,登時好奇心起,轉過身,向后看去,就見一個大漢滿臉怒容,向自己大步走了過來。
但見這大漢四五十歲年紀,須發皆黑,皮膚黝黑,身上衣服穿的不多,尤其外面的棉衣衣襟大敞,露出了他穿在里面的衣服。這幾件衣服十分貼身,能看出他的手臂和胸口肌肉遒勁,顯然是個練家子。
可是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土腥味,加上他走路的時候衣袖不住晃動,小臂的皮膚露了出來,和臉上、手上的皮膚不是一個顏色,顯然他是一個每天都在太陽底下,和土地打交道的人,不是盜墓賊,就是農民。
陸小鳳見這大漢怒氣沖沖,哪還看不出來,這大漢剛剛的話,竟然是對自己說的,一怔之下,不禁啼笑皆非,心想“原來這世上不僅有人把雕像當成老婆,還有人把雕像當成女兒。”
陸小鳳有一個從小就認識的朋友,叫作朱停,江湖上有人叫他“老板”,有人叫他“妙手老板”。
雖然朱停從沒做過一天生意,大家叫他老板,也許只是因為他體型肥胖,又整日懶洋洋地坐在太師椅上,從來不為生計發愁,看上去很有福氣,但他的雙手確實非常靈妙,能夠做出許許多多的東西來,別人想得出來的東西,他能夠做出來,別人想不到的東西,他一樣能夠做出來。
陸小鳳從前就聽朱停說過,有人找他做給自己用木頭做一個老婆,朱停就雕刻了一個木頭女人,在木頭女人的體內裝上機括,只要扳動機括,這個木頭女人就會做對應的動作,聽說那人看到那木頭女人以后十分滿意,甚至還請了幾個好朋友到家里,在這幾個好朋友的祝福下,和那個木頭女人拜堂成親。
陸小鳳當時雖然覺得找木頭人當老婆,委實匪夷所思,不過他向來尊重別人的喜好,又不是他自己要找木頭人當老婆,這人找木頭人當老婆,和他又有什么關系
這時見這大漢把這冰雕當成女兒,陸小鳳一愣之下,便即一笑,非常理解地道“真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這是你的女兒,我只是見這座冰雕雕刻的很好,就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他這句話一說完,就見一張俏臉從那大漢身后探了出來,約莫十四五歲年紀,臉白如玉,嬌美可愛,和那座冰雕有六七分相像。
那少女滿含歉疚地一笑,說道“大哥哥,我爹爹只是說著玩的,你別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那大漢停下腳步,回頭看向那少女,說道“阿沅,爹爹怎會是說著玩的。咱們出門之前,我就跟你說過,江湖上的人狡猾多詐,決不能輕易相信他們的花言巧語,尤其你這樣一個玉雪可愛的小姑娘,誰見到你,都會喜歡上你,你更得處處小心,千萬不能上了那些小白臉的當。”
陸小鳳聽了那大漢的話,登時對這個叫作阿沅的少女生出幾分同情來,她父親對她保護欲這般過剩,又如此蠻不講理,自己絕不會是第一個莫名其妙就成了勾引良家婦女的小白臉的人,她這一趟出門,一定十分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