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芳姑確實不是凌壇夫婦的親生女兒,她的生母叫作曲玉清,家里是濟南的官宦世家。
曲家在四十五年前慘遭滅門,宅子也被大火夷為平地,等到大火撲滅,官府收拾曲家的尸骨,發現少了一具尸骨,但因為尸骨都已燒成焦炭,他們完全查不出來,到底少了誰的尸骨,因此官府在四十五年前,就給曲玉清銷了戶。
許芙蓉是曲玉清的表姐,據她回憶,曲家被滅門以后,她也以為曲玉清已經死了,直到兩年以后,一個女人抱著孩子坐在凌家門口,凌家的仆人見這對母子渾身臟兮兮的,以為她們是來要飯的,就要把她們趕走,那女人被他們用掃帚打了也不知道躲,滿臉癡傻,坐在臺階上叫許芙蓉的名字。
凌家的家丁見這女人知道他們夫人的名字,可能不是來要飯的,就把這件事告訴了許芙蓉,許芙蓉出來看了一眼,便認出這是曲玉清,把她帶回自己的房間,問她這兩年是怎么過的,怎么一封信都沒給自己寄過,曲玉清卻只癡癡傻傻地看著許芙蓉,好像根本沒聽見許芙蓉的話。
許芙蓉見曲玉清癡癡傻傻的,就請了慣用的大夫來家里給曲玉清看病,大夫說曲玉清身上沒有受傷,應該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因為無法接受這些事情,所以選擇封閉內心,變成一個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來保護自己。但是曲玉清還知道許芙蓉是她的表姐,知道她要來這里找表姐,可見曲玉清心里其實是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的,只是下意識地逃避現實,此乃心病,喝藥沒用,只能慢慢開導她。
第二天一早,凌壇夫婦就發現曲玉清已經不知去向,只把女兒留了下來。凌壇夫婦只好收養了這個女孩,給她起名為凌芳姑。
凌芳姑小的時候還很正常,隨著她一天天長大,凌壇夫婦漸漸發現凌芳姑的精神很有問題,一受到刺激,就會變得瘋瘋癲癲的。
有次凌壇的外甥孟慶書來凌家做客,和凌芳姑說了幾句話,不知哪句話激怒了凌芳姑,凌芳姑就騙他到了一處沒人住的民宅,然后把他推進了井里,還搬起一塊石頭,堵住井口,免得他從井里爬出來,或是在井里大聲呼救,被人救了上來。
凌芳姑做完這些,就自己回了凌家,仿佛沒事人一般。凌壇夫婦和凌壇的妹妹凌如雪四處打聽孟慶書的下落,也問過凌芳姑,知不知道孟慶書去哪里玩了,凌芳姑一概回答不知道。
就這樣過了五六天,有一對少年男女出來約會,經過那處民宅,見井口上竟然壓著一塊石頭,實在非比尋常,于是走了過去,將石頭搬開,低頭一看,就見孟慶書孤零零地坐在井底,井水沒過他的大半個身子,他臉色灰白,眼看就要不行了。
這對少年男女連忙找來繩子,把孟慶書從井底拉了上來,孟慶書總算撿回了一條命,只是在井水里泡了太久,凍壞了身體,從此再也不能人道了。
凌如雪知道是凌芳姑把兒子害成了這樣以后,就去找凌芳姑拼命,經過凌壇夫婦的勸說,她想孟慶書如今就是一個不能人道的病秧子,很難找到像樣的姑娘成親,凌芳姑雖然有時候瘋瘋癲癲的,但確實是一個罕見的美人,終于松了口,說凌芳姑把她的兒子害成這副模樣,要么賠命,要么把自己賠給她的兒子。
凌壇夫婦見凌如雪肯放過凌芳姑,都是喜出望外,當下便跟凌如雪定下這門婚事,因為凌如雪催的很急,所以兩家說定,一個月以后就過門。
凌壇夫婦擔心凌芳姑不愿意嫁給孟慶書,就一直把凌芳姑鎖在家里,到了成親那天,他們用繩子捆住了凌芳姑,把她抬上花轎,送去了孟家。
從凌家到孟家,騎馬也得走兩天,凌壇夫婦就沒去孟家喝喜酒,到了第三天,凌壇夫婦收到消息,原來凌如雪一家,都在成親那天,被人殺死了,孟慶書因為身子太過虛弱,風一吹就倒,沒有去凌家迎親,和父母一起死在了家里。凌芳姑和孟家派去凌家接親的人,都在路上失蹤了,孟家那邊根本就沒見過他們。
自那天以后,凌壇夫婦再也沒有見過凌芳姑,連凌芳姑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因為孟家的遭遇,他們其實早就認定,凌芳姑已經死了。那天他們見我來打聽凌芳姑的事,還很高興,問我凌芳姑是不是尚在人世,只是心里恨他們逼她嫁給孟慶書,才始終不肯和他們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