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珂其實看書的時候就不明白李秋水和童姥到底喜不喜歡無崖子。
說不喜歡吧,兩個人到了生命最后,一個因為無崖子畫的不是李秋水喜極而泣,一個因為無崖子畫的是自己的小妹子而傷心欲絕。
說喜歡吧,無崖子被李秋水推入懸崖,高位截癱四十多年,童姥經常去西夏皇宮找李秋水麻煩,卻從沒想過找無崖子。李秋水總是惦記著找童姥報仇,也從來沒打聽過無崖子的消息,對自己和無崖子生下的女兒,也始終不聞不問,放任她把害了自己父親一輩子的丁春秋當成父親。
這時聽了王憐花的話,賈珂略一沉吟,說道“依我看,李秋水喜歡的根本不是無崖子,她喜歡的只是深愛著無崖子的自己。可能每次她想到她對無崖子用情如此之深,就會覺得自己的愛情實在太凄美了,然后被自己感動的一塌糊涂。所以她要在這里建一座和無量山洞幾乎一模一樣的山洞,來緬懷當年那個深愛著無崖子的自己。”
王憐花忍不住一笑,心想“被你這么一說,李秋水更像是有病了”但隨即轉念,遺憾道“李秋水就算心里一直惦記著無崖子,但是該做皇妃就皇妃,該生孩子就生孩子,無崖子從來沒有耽誤她在西泥國高高興興地享受人生。我媽明明和李秋水長得這么像,怎么性格一點也不像呢。”
賈珂心想“不要吧你媽要是李秋水那個性格”但隨即轉念,又想“李秋水雖然對李阿蘿一直不聞不問,但也給李阿蘿留下了瑯嬛玉洞里數千本武學典籍,其中還有小無相功這等絕頂武功。李阿蘿武功平平,是因為她自己不愛學武功,可不是李秋水沒給她創造條件。
而且李秋水對李阿蘿不聞不問,是李阿蘿的什么事,她都不管,就算李阿蘿和別的姑娘成親了,只要那姑娘不是童姥,李秋水估計就不會在意。要是王云夢也能這樣,那我一定把她當成我的親媽一樣孝順。”想到最后,真心實意地摸了摸王憐花的腦袋,表示自己對他的話非常贊同。
王憐花向賈珂扮了個鬼臉,然后回過身子,在室中走來走去,不一會就在石壁上找到一道石門。
王憐花將石門緩緩推開,露出一個洞來,向里望去,只見有三排石階,石階后面,是一條長長的甬道,甬道的石壁上點著兩盞油燈。
賈珂和王憐花走進甬道,行了數丈,來到盡頭,又是一扇鐵門。
王憐花向賈珂伸出兩根手指,意思是說,門后有兩個人,然后搖了搖手,示意賈珂暫時不要動。
過了一會兒,王憐花伸手推開鐵門,眼前陡然一亮。
賈珂向里望去,只見里面有五道向上的石階。兩人沿著石階,走了上去,所在之地又是一個天然的洞穴,墻壁上刻著許多文字,都是莊子中的句子,大多出自逍遙游、養生主、秋水、至樂幾篇。
賈珂從前在無量山洞的石壁上見過這些文字,都是無崖子親手給李秋水刻在石壁上的,這時仔細一看,見文字還是同樣的文字,每一筆還是深入石壁幾近半寸,但是筆跡和無崖子留在無量山洞的石壁上的筆跡截然不同,心想“這些應該都是李秋水自己使利器刻下來的。”
又見不遠處的石壁上有幾行字,刻的是“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綽約若處子,不食五谷,吸風飲露。”這幾張字下面,放著一張石床。忍不住尋思“難道李秋水從前經常躺在床上,看這幾行字,想象無崖子當年為她刻下這幾張字的情形”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
賈珂眼光移到石床旁邊,只見地上有些劃痕,看著還算新,應該是最近留下的。這間石室的四壁、屋頂和地面都是石頭,堅硬無比,只有石頭和利刃,才能在堅硬無比的地面留下劃痕。但看整間石室都空蕩蕩的,除了這張石床,和墻壁上懸著的兩盞油燈之外,再無他物。
可是李秋水在這間石室擺了一張石床,顯然她從前把這里當成了臥室,經常來這里休息。除了石床之外,這里至少應該有一張桌子,一把椅子。而且李秋水如此愛美,哪怕她的面容被童姥毀了,衣著打扮也都十分講究,像她這樣的人,總該在臥室里放一面鏡子,一張梳妝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