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衣人道“是嗎”他的語氣雖然透出些許疑問,臉上神色卻沒有半點變化。
屠狗翁笑道“我記得你和擲杯山莊的左輕侯有仇,是不是”
薛衣人沉下臉來,說道“你想說什么”
屠狗翁故作驚奇,笑道“薛衣人,我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難道你還猜不到我的意思你若是不嫌丟臉,我不妨打開天窗跟你說亮話。
那左輕侯的女兒左明珠自小和丁家定了親,丁家那邊都跟左輕侯商量婚期了,誰想左明珠竟然不聲不響地離家出走了,還留了一封書信,說道她肚子里已經有了你兒子的孩子,倘若左輕侯不能接受這個孩子,那索性連她這個女兒也不要了吧。
左輕侯知道左明珠有了身孕,當然不敢繼續和丁家商量婚期了,丁家那邊察覺不對,收買了擲杯山莊的下人,從下人口中知道了這件事,便去擲杯山莊興師問罪,不僅退了和左明珠的婚事,還暗中將左明珠一邊和丁家商量婚期,一邊懷上了你兒子的孩子的事宣揚開來,現在全揚州城的人,已經沒有幾個不知道這件事了。
左輕侯察覺這件事的時候已經遲了,他氣急攻心,生了場大病,現在還沒法從床上下來,只好請了個朋友,托他來興州城把左明珠帶回家去。”
薛衣人本來以為左明珠有婚約在身,即使懷了薛斌的孩子,也不敢將這件事聲張出去,只要他設法說服左明珠喝下墮胎藥,然后把左明珠送回擲杯山莊,這件事便算是過去了,哪里想到這件事已經鬧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了。從今往后,人人都知道薛家出了這樣一個不孝子,枉顧薛家一百一十七條人命,和仇家生兒育女。
薛衣人本就不善言辭,驟然間知道這件事,急怒之下,氣得臉色鐵青,全身發抖,猛地里拔出劍來,直刺賈珂喉嚨。
這一劍真是快如閃電,勢若奔雷,換作平時,賈珂早就伸出兩根手指,夾住劍尖了,這時不能用自己的武功,賈珂無暇細想,雙腳一蹬地面,咚的一聲,椅子翻倒在地,薛衣人的劍追了過去,就在同時,賈珂在地上打了個滾,堪堪避開薛衣人的劍尖。他滾到杜漁婆的腳邊。杜漁婆抓住他的肩膀,將他從地上拎了起來。
賈珂這一摔一滾雖然十分狼狽,卻正好躲過了薛衣人的劍尖,薛紅紅、施傳宗這等武功低微之輩,看不出其中的門道來,只覺薛斌膽子太小,看見薛衣人的劍向自己刺來,竟然怕得摔到了地上,薛衣人、屠狗翁這等武功高強之輩,卻知這一摔一滾的時機到底多難把握。
屠狗翁“咦”了一聲,笑道“薛衣人,你兒子在頃刻之間機變如此,真是了不起,頗有你當年的風范,果然是虎父無犬子。”
薛紅紅只道屠狗翁是在對薛衣人冷嘲熱諷,心想“我爹才不會像老二一樣,見到別人揮劍刺來,就嚇得在地上滾來滾去。都怪老二,自己沒用,連累我們跟著丟臉。”
薛紅紅知道屠狗翁和杜漁婆是出了名的小肚雞腸,睚眥必報,她四五歲的時候,每次奶娘見她不肯睡覺,就給她講屠狗翁和杜漁婆的故事,好讓她乖乖聽話。
每次奶娘講他們夫婦的故事,第一句一定是“江湖上人人都知道一件事,寧可得罪天王老子,也不能得罪他們夫婦,一旦得罪了他們夫婦,這輩子都別想過一天舒服日子了。”
薛紅紅可不想讓自己的日子難過,自然不敢得罪他們夫婦,因此這話她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直接說出來,甚至不敢去看屠狗翁,免得被他看出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她移開目光,一瞥眼間,見眾人都在看著他們,顯然是因為賈珂動靜太大,把大家的注意都吸引了過來,不由漲紅了臉,心想“這次可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薛衣人聽到屠狗翁的話,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長劍歸鞘,心里對這個不孝子也頗為贊許,心想“我從前怎的沒有發現,老二在學武上還是有幾分天賦的。”
想起從前每次叫薛斌練劍,薛斌練上一會兒,便找借口溜走,沒過幾次,自己就懶得催促薛斌練劍了,心中隱隱感到一陣悔意,暗道“若是從前我沒有這么快就放棄老二,而是天天催促他跟我練劍,說不定他早就學有所成,更不會有精力和左明珠來往了。”
賈珂站起身來,看向薛衣人,說道“父親若是看我不順眼,我走就是。”說罷,大步向廳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