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柳道“婉清郡主是皇上親封的郡主,皇上尚未收回她郡主的身份,在下自然只能把她當作郡主。”
賈珂點點頭,說道“既然木姑娘已經去世了,我再把她押回京城,也沒什么意思了。就讓朱先生把她送回大理好了。
說起來我在昆侖山上見到木姑娘的時候,她和段世子在一起,后來段世子為了打聽段王爺的消息,就和我們分開了,如今木姑娘和段王爺都在中原遭遇不測,段世子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可真是讓人擔心。木姑娘活著的時候,和段世子感情很好,但愿她在天有靈,保佑段世子能夠平平安安地回到中原。”
朱子柳本就聰明,又做過丞相,于人情世故所知甚深,一下就聽懂了賈珂的言下之意,心想“他這是提醒我,舉頭三尺有神靈,這件事的錯不是全在郡主身上,我若是一味維護鎮南王,把這件事說成是郡主無理取鬧,只怕連神明都看不下去了。”
朱子柳這二十幾年一直跟隨一燈大師修習佛法,即使沒有剃度出家,但是耳濡目染之下,對佛家的因果報應,業緣自作之理,一直十分信服,這時聽了賈珂的勸說,心想“若非鎮南王三心二意,處處留情,怎會有今日之事
當年鎮南王為了娶鎮南王妃為妻,在菩薩面前發下毒誓,此生自己只有鎮南王妃一個女人,否則叫自己天誅地滅,不得好死,如今鎮南王被親生女兒殺死,豈不就是毒誓應驗,不得好死
當年鎮南王妃因為秦側妃登堂入室憤而出走,繼而流落江湖,死于惡人之手,今日秦側妃死于甘側妃之手,甘側妃死于阮側妃之手,鎮南王死于婉清郡主之手,豈不都是他們從前對鎮南王妃不起的報應
果然是昔日種下什么因,今日便結什么果,倘若我一味維護鎮南王而罔顧事實,豈不成了鎮南王作惡的幫兇,他日天誅地滅,不得好死的人中,一定有個朱子柳。”當下心悅誠服地道“多謝侯爺教導。”
賈珂微笑搖頭,說道“朱先生客氣了。我自己年紀輕輕,還沒活明白呢,哪有本事教導別人。”
朱子柳道“便是八十老叟,也難有侯爺這樣以德報怨的胸懷,可見胸懷和本人的天性、經歷、見識有關,唯獨和年齡無關。在下比侯爺虛長幾十歲,遇到和自己相關的事情,仍不免方寸大亂,斤斤計較,思之汗顏無地。”言下之意是說“婉清郡主剛剛還對侯爺破口大罵,侯爺現在卻為婉清郡主說話,侯爺這等以德報怨的胸懷,在下實在佩服。”
賈珂嘆道“我何嘗不是這樣。冷眼旁觀別人的事情,自然容易掌控全局,輪到自己身在局中,就難免一葉障目,到時再想挽救,可就遲了。”言下之意是說“我剛剛聽到木婉清對我破口大罵,可沒想以德報怨,只是愛惜顏面,不好跟木婉清對罵,所以帶著王公子離開了客棧,因此沒有察覺到木婉清言語之中透露出的死志,沒能及時救下鎮南王。如今木婉清已經死了,我從被她辱罵的憤怒中走了出來,自然能夠冷靜地看待她了。”
賈珂這么說,當然是為了撇清關系,表示他們不是聽說木婉清殺死段正淳以后,才離開的客棧,而是在木婉清對段正淳出手之前,他們就已經離開客棧了。
朱子柳點了點頭,說道“這也是人之常情,身在局中,還能無驚無怒,恐怕只有圣人才能做到。”言下之意是說“婉清郡主剛剛罵得那么難聽,侯爺和王公子憤而離開客棧,那是人之常情,換作在下,在下也會這么做的。侯爺放心,在下回到大理,決不會胡說八道的。”
朱子柳等將段正淳和木婉清的尸體搬回客棧,分別采購棺木,將段正淳、甘寶寶、康敏、秦紅棉、木婉清的尸體分別入殮。阮星竹等五個側妃扶尸痛哭,紛紛在段正淳靈前自殺殉情,余下側妃雖然沒有追隨段正淳而去,但都哀痛不已,若不是朱子柳找人日夜看守木婉清的尸身,木婉清的尸身早就被眾側妃千刀萬剮了。
朱子柳等又給阮星竹等自殺殉情的側妃采購棺木,待得一切準備妥當,他們雇傭挑夫,將段正淳等人的靈柩送回大理,西泥國派了五百官兵在旁護送,一直送到西泥國邊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