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寶玉道“老祖宗,剛剛父親也這么問過我,但我真的什么也不記得了。我坐上車后,便迷迷糊糊地睡著了,醒來以后,發現自己待在珂二哥家里,那時天已經亮了。我不記得自己有進過皇宮,見過皇上。”
賈母聽到這話,心下有些失望“寶玉到底只是一個孩子,天色晚了,他就犯困了,也是在所難免的。”伸手將他摟在懷里,撫摸他的頭頂,笑道“你老子聽到你這么說,是不是罵你了”
賈寶玉有些委屈,說道“老爺說我真是沒用。珂二哥五歲的時候,就自己殺死石觀音,向皇上討要賞賜,出使西泥國了,我卻只知睡覺,多重要的事情,都能讓我錯過了。”
賈母見賈寶玉一張小臉都皺了起來,自是心疼不已,說道“你老子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珂二哥確實早慧,但世上能有幾人有他這等造化,你老子在你這個年紀,知道自己要進宮見皇上了,一定緊張得手心直冒冷汗,根本不可能像你一樣,竟然睡了過去。你這叫臨危不懼,是隨你爺爺的,你若能像你爺爺一樣建功立業,封妻蔭子,你老子準沒有話說了。”
賈寶玉心想“建功立業,封妻蔭子有什么好的這些事情俗氣得緊,我可做不來它們。”他知道賈母雖然對他千依百順,十分溺愛,但和賈政一樣,希望他能考取功名,平步青云,因此這句話只是在心里想想,并沒有說出來。
賈母想了一想,又道“寶玉,你是怎么回來的你在珂哥兒府上睡的覺,珂哥兒可是親自把你送回來的”
賈寶玉道“是珂二哥家里的戴管家把我送回來。我聽戴管家說,珂二哥身上受了傷,不便行動,沒法親自把我送回來,就讓戴管家代勞了。
珂二哥還讓戴管家轉告咱們,等他身上的傷大好了,咱們若是歡迎他來家里做客,他就過來轉轉,咱們若是都和老爺一樣,不歡迎他過去做客,那他就不去討嫌了。
老祖宗,珂二哥這話我完全聽不懂。這里不也是珂二哥的家么,珂二哥回自己的家,怎么變成做客了老爺又怎會不歡迎珂二哥回家”
賈母嘆道“這中間的原委曲折,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清楚的,寶玉,等你長大了,你就明白了。”頓了一頓,又道“戴管家把你送回來就走了嗎珂哥兒讓他把這話轉告咱們,那時我還沒回家,戴管家是把這話說給誰聽了”
賈寶玉說道“戴管家說,珂二哥本來是吩咐他跟老祖宗說的,但是老祖宗不在,他就跟老爺和大老爺說了。除了這句話之外,戴管家還轉述了珂二哥的一句話,珂二哥說道先前他和花二哥不在家,戴管家他們只好閉門謝客。如今他和花二哥都已回家,咱們家若是想要派人過來探望之春的空屋子,只管現在過來,不要像先前那樣在門前鬧成一團,讓外人看盡了笑話。”他記性極好,雖然當時只是站在旁邊,聽到了戴管家說這幾句話,這時復述起來,也不覺多么吃力。
賈母知道賈珂這是因為她派賴大等人去侯府找賈之春的事記恨自己,不由眉頭一皺,心想“我不過是關心二丫頭的安危,派人過去問問情況,這么一件小事,也值得他在心里記恨我,他怎么越活心眼越小了。”隨即轉念,又道“你老爺和大老爺聽了這話,都是什么反應”
賈寶玉聳了聳肩,臉上露出不安之色,宛然便是一只受驚的小鵪鶉,說道“大老爺聽了戴管家的話,什么也沒說,便回房休息了。老爺聽了那些話,一張臉幾乎漲成了豬肝色,還罵了珂二哥好幾句。
后來戴管家要走,老爺還跟戴管家說,珂二哥既然已經說了他姓江不姓賈了,往后就別再把自己當成榮國府的人看。只要老爺還活著,咱們家的門就永遠不會給珂二哥敞開,什么身上的傷痊愈以后,就來家里轉轉,珂二哥更是想也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