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昧打擾盧公養病是小女失禮了,此次前來拜訪一是探望山長,二是祖父有封書信要親自交給山長,信中有祖父囑托的要事,請山長當面一觀。”說著時知從身邊的阿茄躬身上前遞給盧平身邊的仆人一封書信。
盧平接過來后直接打開看了,信中的內容讓盧平臉色變了變,最終又歸于平靜,抬手示意兩邊的仆人女使退下后道“崔公信中說有東西要女郎帶給老夫”
時知從懷中取出信物“祖父交代說,知微書院乃是讀書人的地方,這山長選任也應該有讀書人說話的地方,以后這枚信物就由書院的山上保管,這枚信物代表的權力也交給每代山長使用。”
盧平原本病歪歪的身子聽到這話一下子坐直了,他原本是出于對崔氏大祖房對于知微書院的特殊地位才出面招待了這個歲的小女郎。
可在聽到這話時他雙眼冒出了銳利的精光看向時知“崔家女郎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時知鄭重道“時知隨年幼,由祖父教導過也是明白道理的,信物已經送到,相信山長一定會慎重使用,為知微書院選出最合適的山長。”
盧平看到對面的小女娃如此淡定,他很快調整了情緒輕聲問“老夫可否再多問一句,以后清河的水還會流向濟陽嗎”
時知微笑“清河如今水淺。”
這句話看似說了,但又好似沒說,大祖房如今勢弱留不住蛟龍,但以后呢時知并不回答。
盧平無奈的點了點頭“知微書院創立一百七十五載,多年來受清河崔氏庇佑方能有如今桃李天下的盛況,以后崔氏大祖房子弟入知微書院名額加一成會寫入院規。”
時知含笑道“多謝山長好意,但祖父說我崔氏子弟讀書乃是為了學知明理,若子孫上進自然哪里都能去,若是不上進哪里都不必去,知微書院他們能考進就讀,考不進在家讀書或是去別處也都是自己的造化。”
盧平聽了這話安靜半天,最后嘆息道“崔公通透,是老夫著相了。”
盧平以為因為知微書院后面代表的利益太大,崔氏大祖房護不住就干脆放棄所有特權,決定將護不住的東西干脆徹底舍去,低調的保存實力或許在這個時候對他們崔氏大祖房更好。
從某些方面來說大祖房的確在這樣做,盧平見到這樣行事的崔氏反而高看一眼,如此斷臂求生到底是常人不能有的魄力,今日見到這個小女郎,他突然有種預感或許真能像他們盧家老祖宗那樣振興家族。
然而這里面其實也存在美麗的誤會,掌握話語權是任何人都無法拒絕的誘惑,時知和崔教授也不例外。
如果不是知微書院主張的理念和時知祖孫要做的事背道而馳,他們還真不介意想盡辦法把這份資源牢牢把握住。
可惜啊,世界上最痛苦的選擇莫過于你的思想和立場背道而馳
學過歷史的人都知道,世家勢力的消失只是時間問題,知識的壟斷也不利于人類社會整體的發展。
時知與崔教授如今做不到改變整個時代的發展,而且歷史已經做出了選擇,寒門崛起是早晚的事,他們接受過現代的高等教育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為了眼前的私利去支持世家壟斷教育資源的行為。
這樣違背歷史規律,不符合時知和崔教授理念的話語權他們最終決定徹底放棄了,但這并不代表他們放棄了崔氏大祖房在文化領域的話語權。
時知從盧平府上離開后,就回到了別院再沒出過門,因為她是年幼的女郎,濟陽城很多想探聽消息的顯貴世家都不好直接拜訪,讓女眷們投出的請帖也都客氣回絕了,別院一直都很安靜。
時知這段時間不用上課也不能隨意進空間,于是除了給她六個小女使上文化課外就是擺弄她在清河讓匠人做出來的小玩意兒。
這樣的日子過了七八天,別院一直閉門謝客,直到阿茄把外面傳來的消息遞到時知面前。
時知看過后對阿葫輕聲道“把我帶來的那幾箱子東西給城中咱們家的書局送去,咱們收拾收拾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