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圖給了那些庶族換海運之利,價值上原也合適,可翻車干系到的士族利益太多,你要知道,無論何時世家與庶族都不可能真正合作,崔氏畢竟是一流世家,阿蓁你給我個準話,這翻車圖只賣給江南庶族了嗎”
時知茶杯里的茶已經空了,她摸了摸杯沿,臉上的笑意不達眼底,輕聲道“今日之事無不可對人言,伯父大可原話告訴他們,崔氏雖有心與世交好友共享這良物賜福,可別人非得自作聰明把我清河崔氏當泥人,那他大可看看,這最后是他將我祖孫揉捏團扁,還是我崔家先將他棋盤掀翻。”
既然不想讓清河過太平日子,那索性大家都別過了
率先發難的又不是崔氏,不顧世家情誼的也不是崔氏,想要圖自己來換就是,可若還想計較分不到第一口肉那也是他們活該了。
王釗這話聽的刺耳卻也心虛,世家聯手逼迫,王家摻合不少,此時難免有些不自在。
“咳咳,阿蓁火氣別那么大,哪里就這么嚴重了。”
時知不想再跟王釗膩歪世家所謂“情誼”,她站起身來鄭重行禮“海運船舶之事就托付給伯父了,至于向世家出售翻車圖的事,煩請伯父給有心的故舊們捎句話,崔氏翻車圖一年后會再出售,若是有心大可來清河,崔氏到時必當掃榻相迎。”
王釗也站了起來,鄭重承諾“承崔氏大情,王氏必當盡力。”
兩人都沒有廢話這圖能不能轉賣或者轉送的事,翻車技術精巧,其中的關鍵在齒輪和輪軸制造,這他們早就派人打探清楚了,單看表面仿制很難,除非拆開一一研究,崔氏拿出這圖只不過是個承諾,關鍵技術這是“售后服務”。
如今翻車都在桐州,那是清河崔氏的地盤兒,若不想徹底翻臉,沒有誰會跑去田野間真拆了那翻車的,不說操作可行性,就是彼此臉面那也是要丟盡了的。
時知當然不會告訴他們以后亂世來了,很多人大概也沒那么多講究了,要是真起了兵禍翻車技術其實根本保不住的,畢竟這玩意兒又不是小物件兒可以藏著掖著。
崔氏不趁著這會兒換些好處,以后大概也只能干瞪眼了。
時知離開后王釗獨坐了許久,直到周圍光線漸漸暗下他才起身回書房,他的第一封信是寫給晉州太原的,今日時知給他太多意外和震撼,他需要把這些事告訴給他父親,這翻車和崔氏已經是他的籌碼,王氏這場內斗也應該要有結果了。
然后又開始給江南豪族的家主寫拜帖,他答應了的事自然會做好,崔氏入駐海運于世家總體也是好事,王家這些年也摻合了些,但在這件事上那些暴發戶排外的很,崔氏過來和王家是天然的同盟,這也是時知放心托付給他的原因。
最后幾封信他卻犯了難,時知雖然說可以原話傳出去,可大家伙兒都是要臉的哈,他王氏雖然撿了便宜,可這會兒要怎么開口跟大伙說,咱們弄巧成拙了,人家一開始就想賣來著,結果因為咱們不守道義人家先賣給咱們對家了,不想真撕破臉就明年排隊吧
離開前院小客廳后,時知才發覺自己后背出了一身汗,今日的談判雖然她先聲奪人掌握了主動權,可到底是第一次跟王釗這樣級別的oss談判,哪怕面上再淡定實際上她還是很緊張。
今日她贏在一個“真”上,讓看慣了“假”的王釗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應對,如此不按套路出牌,一下子拿出翻車圖,怕是把王氏那些計策打亂了,要是等他們真的出手再開口那才是被動了。
水車最大的利益在長久以后不在眼前,而海運卻是暴利,時知從來沒有想過做“虧本”買賣,她要積累財富用海運其實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