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此次前來,名義上是讓臺州就本地大族意圖謀反之事給個說法,但兩邊都心知肚明,西夷大族不可能把自家首領送入朝中請罪,這只是一個開戰的借口而已,如今臺州那邊遲遲沒有回應,又拒絕了朝廷軍隊入駐來安城,兩邊可以算是正式撕破了臉皮。
一位軍中文書道“下官有些憂慮,臺州城池易守難攻,若是王游龜縮不出,我等應當如何”
此人顧慮的十分合理,來安這邊的后勤可以依靠臺州腹地,而他們的糧草則需要從上興關以東遙遙運來,雖然國力尚且能夠支撐,但長久拖延下去,總歸于朝廷有所妨礙,再加上皇帝本人都來了上興關督戰,若是他們遲遲無法取得戰果,那也實在不好向朝廷交待。
陶駕笑“其實對王游而言,據城池固守乃是上策,可是以臺州如今的情勢,她若想維持往日威信,就非得出戰不可。”
軍中文書愣了一下,方才贊嘆道“陛下圣明。”
她現在愈發明白,為什么在動手之前,天子會派使者去臺州給王田封官。
只要其他大族對王氏的立場心存疑慮,就必然會明里暗里施加壓力,讓王游無法選擇固守,必須主動出擊。
陶駕抬起頭,看向前方,他知道自己又回到了臺州,回到了這個曾經給家族帶來戰敗之恥的地方,他銳利的視線仿佛穿透了營帳跟城墻,直接落在了某位老對手身上
“明天把我的旗幟打出來,告訴王游,大周天子已經派她的將軍過來了。”
就在陶駕抵達軍營的同時,王游也到了來安城。
她雖然已經老了,目光卻依舊具備那種令人膽寒的氣勢,騎上戰馬后,當年那個名震臺州的將軍似乎又一次回到了軍隊當中,許多西地老將僅僅是看見了她穿著盔甲的身影,就忍不住熱淚盈眶。
然而王游的心情卻并不輕松。
她能事實上占據臺州多年,第一是靠領軍之能,第二是靠理政之能,兩者相輔相成,若非貪暴過甚,其實便足以被稱為能臣名將了,作為一個有勇有謀的老資歷刺史,她當然能看出現在的局勢更適合在本地固守,到底是異地作戰,能否適應還未可知,拖到士氣低落時再動手,便可以事半功倍。
然而黎氏等大族卻一直在催促王游動手,而且此次統兵與往常不同,各家都各自派人出來領兵,如今只是表面上服從自己的調遣而已,王游需要一場勝仗來重新奠定自己權威,這樣一來,不管是割據自立,還是與建平洽談,都算是有了本錢。
就在此時,一位親兵過來回報“將軍,外頭外頭的旗幟換了”
王游瞇了瞇眼,走到城墻上往外看,果然,對方營帳中的旗幟已經變成了“大周前鋒建軍陶”。
或許是因為日漸西移,晚霞如火,王游的眼睛里,此刻也泛起了燃燒過的灰燼一樣的冷意。
她用力一揮手,來安城墻上旗幟,也變成了“虎威將軍王”。
王游知道陶駕來了,她也要讓對方明白,自己當年能讓他慘敗一次,今日就能讓他慘敗第二回
建平前軍的軍營中。
陶駕今日雖然讓士兵們按點生火造飯,卻讓他們提前就寢。
“王游乃是豪暴之輩,一旦動兵,必然迅若雷霆,她在城內,我輩在城外,需要防備對手晨起襲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