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地方叫做山余坡,位置頗為巧妙,道路前窄后寬,但最窄處也沒狹到首尾不能相顧的地步,總體而言還是一條十分安全的大路,師諸和若是帶著兵卒們繼續往前走,就能進入東部儀寧郡,如果往回撤的話,也能順利返回前營所在。
與師諸和匯合后,任飛鴻本來跟陳明一起住在鄔堡那里,約束手下兵將,今日一大清早卻趁著天色昏暗,悄悄跑到了軍營當中。
師諸和也不奇怪對方會過來,兩人都是胸中有成算之輩,彼此心知肚明,若是東部那邊有意籌謀什么,大約這幾日就會有動作了。
果然,任飛鴻到軍營的第二天,一位親衛過來報信,說是外面有自稱師將軍故人者求見。
師氏雖已落寞,也是立足數百載的大族,朝野中有些親故不足為奇,師諸和笑了笑:“橫豎現在也閑著無事,就請人進來。”說完又向任飛鴻微一致意,后者自覺走到屏風后頭,伺立于暗中窺探。
來人是一個頭上戴著孝布的年輕漢子,此人剛一見到師諸和,就伏地大哭,哽咽道:“蘭康郡甘氏多謝將軍替我族報仇”
師諸和坐在胡床上不動,只讓左右扶來人起身,自己則露出思忖之色:“足下是”
年輕漢子拱手:“在下的姑母此前也曾去北地為官,被當地大族假借流匪之名害死。”
在這個時代,人們往往聚族而居,很多人在家中受到姑伯的養育之恩,便直接以父母相稱,來人為姑母戴孝也不算奇事,他自稱甘維,道:“甘氏受將軍大恩,實在是感激不盡,我輩士人以禮義立身,受人恩惠不可不報。”壓低聲音,“在下今日前來,有一件要事相告將軍如今已經身處險地,卻尚不自知。”
師諸和聞言,總算調整了一下坐姿,稍稍正色道:“師某手下兵卒精壯,縱有危險,也不必畏懼。”又道,“而且此地民風縱然不夠淳樸,生民也并不輕剽好斗,哪里就算險地”
甘維低聲:“險地指的并非此處,而在東面。”接著道,“將軍或許不知,儀寧郡郡治所在的盧嘉城旁有大量山匪聚集,那些惡賊畏懼將軍剿匪之能,起了謀害之心,將軍沿山余坡前往右營,必定會在盧嘉城停留補給,到時候他們便會動手截殺。”
師諸和看著甘維:“盧嘉城”微微思忖,道,“師某記得,甘氏也是盧嘉城中大族。”
其實甘氏十來年前也出過有資格站在朝堂上的官吏,算得上三流士族,然而與家族歷史悠長的師氏相比,又不足道了。
甘維頓了下,露出些被看破的神色,垂首道:“在下不敢隱瞞將軍,甘氏確實屢受山匪攪擾,若是將軍能帶兵將之清除,在下族中定然感念將軍大德。”
師諸和似有不信之色:“那些山匪再如何厲害,難道還當真能讓你們這些本地大族無可奈何么”
甘維苦笑:“城中大族除了甘氏之外,還有葛氏跟貢氏,不瞞將軍,那山匪首領便是姓葛,與葛家這一代的家主乃是同族姐弟,早年說是有些齟齬,兩人公然分家,之后那葛賊便帶人上山,落草為寇。”
師諸和默然半晌,道:“此地山匪共有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