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突然生病,宮中本該將此消息死死按住,免得人心惶惶,溫晏然倒是能想到這一點,也嚴禁周圍人傳遞消息,然而她往日上班習慣實在是過于規律,但凡不在朝會上現身,便會引起猜測。
事已至此,溫晏然只能盡量穩定中樞,并指了張絡去幫燕小樓“朕既然生病,京中必定會有流言傳出,指責朕得位不正,所以才遭受天譴卿家務必替朕留心。”
她的雙頰因為發燒而泛著些不正常的殷紅之色,思緒卻依舊清晰,言語中更沒什么避忌,若非面帶病容,幾位重臣幾乎要以為皇帝只是假裝不適,目的是想趁機釣出幾條不安分的大魚。
溫晏然接著道“天有不測風云,若是朕當真有意外之事,遺詔便由國師頒行。”
“陛下”
袁言時跟宋文述聞言自然心驚,溫驚梅也是神色一滯,作為當事人,他當然曉得皇帝根本就沒留下過任何遺詔,然而此刻又不方便否認。
“此事不可流傳于外,各位卿家心知便可。”
溫晏然神色鎮靜,她這么說,只是為了安定人心而已,又緩聲道“這幾天好生照料十一娘跟十三郎,加強宮中戒備,近來時氣不好,誰都不要隨意走動了。京城由燕卿防守,自然固若金湯,太傅、宋卿跟盧卿值宿禁中,等朕痊愈后,再酬謝三位,阿儀負責整肅宮闈。”又道,“國師留下。”
她靠在軟墊上,將事物一一分派完畢,大臣們各自起身領命,只有溫驚梅跟池儀留在原地不動,前者是因為被皇帝喊住了,后者則是還有事情稟告。
池儀提醒“陛下,東地之事”
溫晏然頓了頓,了然“是了,讓杜舍人過來擬旨,令戶部整備,先送十萬石糧草到陶將軍那邊。”
其實前線并不缺少糧草,十萬石糧草也夠不上多少日的消耗,溫晏然這么做,是在表達她準備盡力支持陶駕打這一仗。
天子有恙,不止京中人心動搖,前線那邊,更需要及時釋將士之疑,只要建平這邊的補給被送過去,軍中將領就能明白,皇帝絕不會因為生病改變原先的作戰計劃。
溫晏然緩緩道“這些糧食就從京中運”說到此處,用手撐住了額頭,“許是朕病中多思,你只叫阿絡格外留意便是,至于送糧之人,你去褚卿府上走一趟,就說朕本想開年后再勞動他,只是如今人心惶惶,不得不先請他去谷州走上一趟。”
池儀一一記下,又道“陛下且休息罷,微臣讓太醫令過來再為陛下看一遍脈象。”
溫晏然點頭,被宮人扶著躺下,得到消息太醫令一路小碎步跑了過來,跪坐在榻前診脈,半晌后苦著臉道“陛下癥候來得急,又發熱不退,委實不可再這般勞心。”然后又進了一回藥湯。
池儀柔聲“陛下要不要用膳”
溫晏然實在沒有胃口,便向著帳外擺了擺手。
太醫令勸說“病中之人難免氣血虧損,陛下但凡能吃得下,還是用一些好。”
對于大夫的醫囑,就算一國之君也是無可奈何,溫晏然最終還是點了下頭,又對溫驚梅道“委屈兄長,今日便陪朕喝兩口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