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晏然看了地上的校尉一眼,問燕小樓“是那位章校尉么”
燕小樓已然面黑如鐵,聽到天子垂詢,立時低頭回稟“正是此人。”又伏地請罪,“微臣管束不利,使得賊人充斥于禁軍之中,請陛下責罰。”
溫晏然微微一笑“也罷,那就罰卿家半年俸祿。”
昔日玄陽上師身后其實凝聚了一股相當強大的力量,信仰他的人里,不止包括了大量黔首與豪強,甚至還包括不少中樞一帶的官吏。
當然這也能夠理解,憑著溫晏然登基前糟糕的政局,確實容易讓對現狀失望的人,把期待投向玄學。
天子身邊親兵將那位章校尉死死按在地上,對方徒勞地掙扎了一段時間,被人在膝窩,腰腹上連續重重踹了幾腳,最后只得放棄,以雙手被縛的姿態,心不甘情不愿地跪在地上。
皇帝的姿態已經令人無限畏懼,而更加讓章校尉心驚膽戰的是,直到現在為止,他都不曉得自己究竟是哪里露了餡
溫晏然自然也不會提醒對方,她之所以心生懷疑,還是跟當日城外糧草遭遇劫掠一時有關。
那次由于禁軍方面早就有所準備,所以“劫匪”們的計劃不但沒有成功,還反過來被包圍擊破,事后為了防止消息泄露,為首者直接自盡,余下的人則沒拷問出什么有效情報那些都是本地拿錢辦事的地痞游俠。
當時溫晏然就有些疑心,對方在建平的勢力明明如此深厚,卻只肯派些無足輕重的無賴去劫掠糧草,比起當真想要將糧草燒毀,反而更像是試探。
她當時便懷疑,叛軍留在禁軍外衛中內應猜到自己心生疑慮,故意以十萬石糧草為餌,想調他們出來,所以才刻意掩飾,沒有動用真正的力量。
溫晏然對后續的情況有兩種猜測,其一是內應在確認天子有所懷疑之時,就悄悄找個機會一走了之,其二則是留在原地,找尋機會,再搏一搏,看有沒有完成任務的機會。
她等了很久,一直沒發現外衛有什么大動靜,考慮到如今東地事態已經平息,建平的事情自然也該想法子收尾,既然對方不肯自己跳出來,溫晏然就令燕小樓仔細調查,也算是打草驚蛇之計。
計劃很成功,沒過多久,那位姓章的校尉就舉報了姓齊的校尉,而且證據齊全,溫晏然知曉后,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荊軻刺秦王的故事。
荊軻用樊於期的頭顱取信秦王并借機行刺的事情,與今日的場景何其相似這也能解釋這些人在察覺自己暴露風險增大后,為什么不找機會跑路,而是繼續留在建州。
他們其實一直就沒有放棄報仇的計劃只要燕小樓的手下出了行刺皇帝的事,無論跟他有沒有關系,他本人,甚至整個燕氏,都要有無數人頭落地。
奈何天子本人不但早有所料,并迅速計劃好了請君入甕的計策,如今還特地把釣魚的場地安排在了天桴宮,而不是更容易落人口舌的太啟宮,行動間滿是對燕小樓的維護之意。
溫晏然好奇“足下已經是禁軍校尉,而東部如今已無回天之力,又為何非自尋死路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