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們陷入沉默多年的同僚經歷足以讓他們對黃許的才能德行有相當全面的了解。
黃許雖不敢怠慢天子的吩咐,奈何他本不是個特別有能耐的人,城墻修繕之事又格外緊要,恐怕當真無法辦妥,大臣們此刻有心從黃許的下屬中推薦人選負責,卻不知該如何勸阻皇帝是好。
王齊師做了一些努力“黃尚書頗好無為而治,恐怕會為俗物所累。”
溫晏然自然早就看明白了黃許的本性,然而隨著手中權勢逐漸收攏,她決定開始選擇性擺爛,于是笑道“黃尚書掌管工部多年,縝密細致,此事唯有讓他親自掌管,朕才能放心。”
京城正是朝廷的門面,黃許越是修得慢,修得糟糕,越是符合溫晏然的游戲目標。
另一位大臣勸說“只是近來時氣不好,黃尚書正告病在家,恐怕會耽誤城門修繕。”
溫晏然聞言,先不問黃許,而是關切了一下城內百姓的情形“池左丞,冬季天寒,進來太醫署可曾留心城中時疫諸事”
池儀身為常侍,有資格立于殿上,當下道“回稟陛下,太醫署已派人在各個里坊出贈藥,去年十月,建平城內因凍病而歿者共有一千三百余,今年則四百六十余人。”
建平都市圈內的人口超過了四十萬,考慮到這個時代人類的平均壽命,一年有一千多人因為天冷熬不過冬季,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今年溫度明明更低,病歿的人數卻不到原先的四成,可見皇帝之前給太醫署的那些板藍根金銀花的草藥方子確實有效。
景苑那邊煉制的藥物本不好久存,太醫署便將一些按天子的話說是“快要過保質期”的藥物分贈給生病的百姓,而在這個年代,像粗制水楊酸這種有效的退燒藥便可以算作神物,可惜如今能用的柳樹皮不多,否則還能再減少一些。
溫晏然微微頷首,重新把注意力轉回到黃許身上。
殿中大臣見狀,一時間也是深感嘆服。
也有人希望不要沉迷煉丹煉藥,奈何在皇帝的安排下,太醫署那群人的醫療衛生工作做得實在好,旁人縱然想要指摘,也難找到立得住腳的理由。
“黃卿家身體不適,就派太醫令去瞧瞧,修理城墻耗時長久,也不急在這一兩日,先讓他好好養病,等好了之后,再回來替朕辦事。”
皇帝的話自然是金口玉言,不容更易,溫晏然態度明確地做了決定,之前出言勸說的大臣總不好直言反駁,紛紛應聲稱是。
議事完畢后,天子并未另召大臣去開小朝會,直接擺駕知邇閣西雍宮也在地動中受損,雖然情況沒有多嚴重,但房頂上的瓦片必然得換上一批,用來保溫的火墻也需要重新修繕,每日人來人往,難免喧鬧,就暫時移到了旁的完好程度更高的宮苑中。
蔡曲見天子回來,上來稟告“啟稟陛下,天桴宮那邊剛剛來了人,如今正候在偏殿內。”
溫晏然微微揚眉,旋即頷首“叫人過來。”
宮人令了一位年輕道官過來,對方行過禮,溫晏然便道“天桴宮情形不好么”
地動之后,她曾派人去各處詢問情況,當然沒有漏下近在隔壁的溫驚梅,結果他不是讓宮人直接帶話回來,也沒有親自過來,那多半是有點事情要說,自己又脫不開身。
年輕道官恭恭敬敬道“國師派微臣給陛下請安,此次地動,天桴宮損毀了幾處殿宇,又有幾位小道官不慎被壓斷了腿。”又道,“蒙陛下神靈庇佑,小道官們并未有性命之虞,國師必定妥當處置此事,不負陛下圣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