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得到回信,宋南樓依舊有些不安。
如今年關將近,前營邊上已經看到不少流民,朝廷當日其實也給了北地早稻良種,然而一是因為氣溫不夠,二是因為此地世族豪強太多,整片北地被劃分成了一塊一塊的小勢力,朝廷的政令并不通常,許多官吏接到命令后,即使不肯明著違背,也一定陽奉陰違。
隨著數據投放模塊的開啟,本來就不算溫和的關系愈發雪上加霜,幾乎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
雖然當地大族總是不配合宋南樓工作,但受到雙方綜合實力以及天子態度偏向的影響,一直沒怎么占到上風,而且宋南樓事后回思,覺得那些人用心固然不善,但后果也沒有多糟糕,當初那些人若是早早選擇配合,前營周圍那些城池,多半只是夯土為墻,等池常侍把水泥帶過來后,則從土墻變作了石城,有效提升了前營的防御力。
縱然不日便要前往東地,宋南樓也沒有放松對前營的管束,還勒令周邊大族出力安置流民,免得引起動亂。
副將勸了幾句“若是將軍態度過分強橫的話,那些人恐怕又要參將軍越權。”
宋南樓并不在乎“我馬上便要去東地,隨他們參就是。”
副將知道上官心意已定,便不再多言,好在雙方雖然有些摩擦,當地大族都按耐住了沒有動手副將想一想也明白了,反正宋南樓很快就要換個崗位折騰,本地人與其跟他接著斗下去,還不如暫時安分守己,盡早送他走人。
一名親兵過來主營中稟報“師將軍的信已經送來。”
宋南樓跟師諸和兩人在未出仕前就有交情,出仕后也保持著書信往來,一月之前,宋南樓跟師諸和談及北地之事,雙方的想法都十分一致。
地方糧食不足,就一定會死人,對那些邊地少民而言,若是連活都活不下去,那還不若放手一搏,烏流部今年存在著大量的糧食缺口,他們的動亂之心已經熾烈到一定程度,絕非閻氏想法子給點安撫就能摁住。
親兵眼見上官坐在那邊看信,好半天不出聲,主動開口問道“不知將軍還有什么吩咐”
宋南樓忽然笑了下“沒什么事了,你們先去收拾整備,等年一過便出發。”又道,“讓長史寫一些帖子,請本地大族來赴宴,我在此為官數載,既然要走,總得跟人好好打個招呼,也算善始善終。”
親兵雖然覺得那些大族未必想跟自家將軍善始善終,還是盡責地把宋南樓的命令轉達給了軍中長史。
宋南樓沒有虛言哄騙旁人,昭明五年一月末,他就帶著人馬,轉去右營赴任,而宋南樓的接任者,傳言也正在往此地趕的路上。
人都是善忘的,北地大族直面宋南樓的這些年,便慢慢遺忘了師諸和當年飄忽不定的行事作風師諸和打仗時總是多出奇兵,雖然也算是平定東部的主力,然而他為人謙遜,喜歡將功勞退讓給旁人,又一直掩藏在主將的光輝之下,名聲便始終不顯。
離前營一千里之外的地方,定義郡的邊軍竟然在閻氏將領的帶領下,離開了原本駐扎的地方,往中原一帶行去。
按理來說,邊營兵卒不能擅離職守,尤其是不能隨意往內地走,一位年輕的閻氏族人在剛知道這個消息時,很有些膽戰心驚,然而一路行到此處,都沒有被人阻攔,內心很有些不可思議。
閻氏將軍給晚輩答疑解惑“阻擋烏流賊進來劫掠,本就是咱們的分內之事,如今情況危急,少不得從權行事,我已經給京中遞了奏報,請皇帝寬宥,不過當日溫循能以拉練的借口跑到北地,我們如何就不能追索烏流來此”又道,“其實北地大族早已對朝廷離心,我們若能起事,這些人縱然不敢明著襄助,私下里也會放任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