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農搖了搖頭,笑道“朝中的大臣們出身如何,與我等有何相干,只要能夠吃飽穿暖便是。”
幾個年輕人聽到后,心中有些不忿,然而面前是個老人,不好失禮,還是忍住了沒有多言,等回去后,才與同學道“那些內官不過是在邀買人心而已可恨當今百姓,居然當真被他們所蒙蔽。”
倘若這個人的話能傳到溫晏然耳里,大約會被后者認定為具有張并山那樣料事如神的潛力,畢竟她當日之所以同意了這個不怎么符合昏君姿態的請求,目的正是為了幫手下兩位未來的奸宦收買人心。
就在此時,過來巡視的博士稍稍加重了腳步,幾個學生站起來,行禮“陳博士。”
陳至環視他們一眼,正色道“你們既然覺得天子不好任用內官,便要做的比他們更好,讓陛下有所依仗,百姓也有所依仗,這才能堂堂正正地斥責旁人,否則難免淪為性猜量狹之輩而已。”
他的聲音格外誠懇,太學生們大多服氣,少數還有些迷惘的,此刻也都垂下了頭,應聲稱是。
天色晚了,不是教導學生的時候,陳至巡視過后,催促學生們趕緊休息采藿宮中值夜的人有限,為了防止失火,學生們被要求在晚上盡量不要點燈,把書留到天亮后再看。
看完學生的情況后,陳至回到博士們臨時歇腳的房舍中。
褚歲已經在了,看人進來,笑“陳君好主意。”
他們早就察覺到太學內浮夸之風日盛,商議之下,決定把人帶去勞作一番后,再跟對方講道理,說不定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陳至笑“不是我的主意好,是陛下的注意好。其實陳某本來也頗以家名自負,之所以能明白這些道理,還是因為當日曾在流波渠服勞役,才逐漸明白了以往的志大才疏之處。”
他往日在家時,也跟友人高談闊論,分析天下局勢,結果一朝失勢,家中的年輕人被強行征入建州,甚至還不是去為官為吏,而是到河渠上搬石頭。
等到了流波渠那邊后,士族豪強乃至于寒門黔首間的無形溝壑被強行打破,陳至等人不得不被動接地氣了一回,其中有些愈發憤然,與朝廷徹底離心離德,至于像陳至這樣道德底線比較高的士族,則慢慢開始有了些堪稱離經叛道的新奇想法。
就在此時,另一位博士也終于巡視回來,進門時手上還掛著個包袱。
褚歲笑“足下是正要回來,還是打算出門”
那位博士搖頭“那包袱里都是從學生手里收來的地產者。”
太學生們把自己偷偷玩桌游的理由告知給了博士今日的戶外活動讓他們明白了,還是得親自研究一番地產者,才好判斷皇帝玩物喪志的可能有多大。
到了第二日,那位博士將此事說了一遍,幾個學生漲紅了臉,站了起來,然后俯身行禮道“老師不要取笑,我們近來確實頗有所得”
博士“那不知所得為何”
這些太學生們送上了一篇文章,名為田畝論。
太學生“游戲之初,人人相同,家中都有財貨,隨后各自圈占土地,最終只剩一人家中豪富,余者莫不窮困潦倒。
“這中情形,說的不正是各地豪強大族私據土地的事情么,那些身無分文之輩,在游戲上成為輸家,在郡縣間,便淪為隱戶徒附,為人所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