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近侍說話時,董氏的請罪折也緊跟著被送至西雍宮,溫晏然打開掃了兩眼,便又放了回去,笑了下“暫且擱置罷。”
池儀將奏折收好爵位的保留與否對董氏這種官宦世家而言,也能稱得上至關重要,然而對于天子來說,這甚至不是一個值得多加關注的問題。
畢竟與今日要處置的其它事情相比,董氏的請罪只算一個小插曲。
早朝一開始,太傅袁言時就率先上書,他一改往日溫厚重德與人為善的姿態,以玄陽子一事為引,在奏折中嚴厲地申斥了百官,抨擊了一下當世的浮躁之風,算是為之前的事件公開定下了一個罪責在大臣這一方的基調,最后自請去位,不再擔任太傅一職。
溫晏然按照官場禮儀走了一番挽留的流程,才同意了袁言時的請求,將其降位為光祿大夫其實以袁言時的資歷,在他本人沒有重大過錯的情況下,類似的降職都是暫時性的,等過年改元的時候,肯定還會給人升回來。
上一次季躍的事情,主要是禁軍內亂,而且天子屬于苦主,做到哪一步,朝臣們都難以置喙,但這一回溫晏然本人依靠禁軍的武力,在外朝態度強橫地肆意妄為了一番,結果居然也是占盡了上風,讓許多人在心中再次更新了對新君的評價。
知人于任,察禍于微,銳意于事,當今天子雖然登基未久,已經顯示出了令人心折的人君之姿。
大臣們奏事不絕,本來待在殿中侍奉的池儀走出來,她看了下天色,派人去尚食那邊傳話,讓他們今日多備一些膳食。
北風其涼,冬雪霏霏。
宮人們已經換了數次炭盆,但合慶殿這邊卻一點散會的意思都沒有。
炭火可以添加,內官可以輪班,但皇帝卻沒法脫崗摸魚,御座上的溫晏然調整了下坐姿,終于明白了為什么自己之前那些同行們會選擇在身前擺幾架屏風來擋一擋臉,估計營造天威莫測的氛圍感還在其次,主要是能趁著旁人看不見,站起來松散松散筋骨。
御座下方,一位侍中正在回稟“徐州皋宜郡,禹州襄青郡,皆派郡長史前來,請求朝廷幫忙賑災,如今正在臺中聽候宣召。”
在刺史的權力受限的情況下,郡守可以視作地方上的最高管理者,如今郡長史作為郡守的使者前來,建平這邊自然也不敢輕忽。
溫晏然的視線在那位侍中身上停了一瞬,笑“既然如此,就宣他們上殿。”
御座上話音方落,作為奉使謁者的張絡便直接跪下“外吏上殿,請陛下設云屏。”
溫晏然輕輕頷首。
大臣們也沒有異議在召見地方官員的情況下設置屏風,多少有點防備刺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