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來之前叔父沒有再三叮囑,天子問得如此客氣,宋南樓不管是從情理考慮,從君臣名分考慮,還是從禁軍佩刀的鋒利程度考慮,都不可能拒絕,當下十分隨和地答應了下來,老老實實地坐到了只有垂髫之齡的溫緣生對面。
溫晏然在心中暗暗點頭,覺得比起建平城中的傳言,果然還是評論區的總結更加靠譜一些。
宮人擺好棋盤,讓兩人對弈,而天子則在一邊閑閑觀看。
溫晏然穿越前其實學過一段時間的圍棋,但水平很不如何,基本也就勉強能看懂棋盤上的勝負而已,至于宋南樓,倒不愧是世家子弟,琴棋書畫方面的基礎極其扎實他沒有一上來就全力以赴,而是先跟皇十一女有來有回的下了一會,才掐著時機贏下了那一局。
溫緣生放下黑子,從木榻上跳下,先向邊上人行了半禮,才道“阿姐,是我輸了。”
溫晏然微笑“你年紀還小,已經算是下得不錯。”
考慮到她自己的弈棋水平,溫晏然這句話說得絕對真心實意。
宮人們把棋子收好,此刻已到晚膳的時間,溫晏然親自牽著妹妹的手,帶她一起入席。
天子說是以世交的身份喊人過來做客,全程居然當真只是聊了聊家常,下了會棋,然后吃了頓晚飯,宋南樓本來以為溫晏然多少會考校一下自己的學識,但一直到出宮,對方都不曾提及此事。
宋南樓有些茫然地回了家,跟他一起到家中的,還有宮里的賞賜。
笑呵呵的內官送到宋氏府上的除了兩盒玉制的棋子之外,還有一張禁軍騎都尉的任免文書。
宋南樓看見任免文書時,感覺糾結了半天的思緒豁然頓開他潛心研習兵事的事情連家中都少有人知道,天子當然不可能提前得知,那就證明,對方是在自己進宮的那段極短的時間內內做出的判斷。
宋南樓長嘆“僅旁觀一局棋便能知人,枉我素來以弈棋之能自負,如今想來,只有陛下這樣的,才能算是真正的國手”
他出身世家,所學都是經世治國之策,當然也有想要出仕的念頭,然而內心一直覺得溫氏諸人都并非值得效忠的對象,便一日比一日桀驁不馴起來,然而在見過溫晏然之后,那股積郁在心腹中的不得志之意,倒是消磨了不少。
宋家四郎在接受朝廷征召成為騎都尉之后,師氏的師諸和也跟著做了前者的都尉副將。
兩人年紀相仿,有著相似的興趣志向,又都成長于建平城中,彼此自然相熟,宋南樓算是少數幾個知曉師諸和真本事的人,當下對天子看人的眼光愈發欽佩。
師諸和跟友人確認“弟之任命,當真不是兄長所薦”
宋南樓點頭,又低聲補充道“陛下當日其實也不曾考校我,只是讓我與十一殿下下了一局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