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軍馬上就要開拔,侯校書拿上信件后就匆匆離開,把事情都安排完的溫晏然倒不急著走,反而開始擺弄天桴宮中的占卜器具。
她手上拿著的是一只龜甲,龜甲的邊沿上寫著兩行小字“人謀九分,天命一分”。
這是從先輩國師手上傳下來的器物,本意是告誡后人要對未知的事物保持敬畏之心,溫晏然看了兩眼,卻忍不住笑了起來“既然要卜算,求的當然是那一分的天命,可世人往往連人謀都大有不足,卻苦苦追求那虛無縹緲的一分天命。”說完后,把龜甲往桌上一拋。
溫驚梅此刻正好走來,見狀問道“陛下是要起卜么”
溫晏然不答反問“兄長覺得,兩郡郡守是生是死”
溫驚梅沉默片刻,輕輕搖了搖頭。
他不曾直言,要是建平這邊沒派人過去,那兩位郡守還有一分生路,派了人過去,此二人必死無疑。
按泉陵侯的性格,但凡能夠繼續操控兩地政務,不會將自己的底盤拱手讓人的,如今選擇放手,也必定要再盡量為自己謀算幾分。
那兩位郡守要么就是本事不足,已經使得兩郡徹底失控,這樣的話,不管是落泉陵侯手中還是落在天子手中,都必死無疑。考慮到兩人出身寒門,沒有家族依仗,之前卻一直能保證轄區的穩定,能力不足的概率實在不大,所以多半是極得民心,在當今天子繼位后,不肯繼續服從泉陵侯的指示,崔氏那邊只好殺之。
不過他不說,不代表天子不明白。
溫晏然頷首,笑吟吟道“朕與兄長想的一樣。”
就像溫驚梅有未盡之語一樣,溫晏然也有未盡之語雖然她當皇帝的時間還不長,卻已經稍微有些了解那些同行以及那些有志于成為同行的人的做事風格。
對泉陵侯來說,兩地的局勢對她不利,所以不但要除掉兩位郡守,以為后來者戒,還要讓這兩人盡可能死的對自己有用。
囊括了世家宗室的一群人在禁軍的護送下,輕騎快馬,全力以赴地往兩郡趕赴。
由于皋宜跟襄青都在建平南部,所以整隊人馬只要提前一日分兵即可,宋南樓估計距離兩郡首府已經不遠,就令所有人在亭驛這邊駐扎下來,讓人與馬都好生休養一日。
在馬背上把膽汁都要顛出來的新任侯校書總算找到了一個能跟長官溝通的機會,過去行了半禮,回稟道“陛下有信給宋都尉。”
宋南樓皺眉“既有信件,怎么到今日才說。”
侯校書老老實實道“陛下吩咐,只要在入城前把信件給都尉即可。”
對方看著一副世家子的模樣,但在成為騎都尉后,一舉一動都令人望而生畏。
宋南樓檢查了一下據說是來自天子的書信上頭的印章沒問題,火漆也沒問題,考慮到在大周偽造貴人文書是重罪,而這位侯校書的親族都在建州,基本沒有偽造的可能。
他當場拆開信函,看過里面內容后,先是一怔,隨即恍然大悟,讓侯校書退下,又拉了師諸和過來“你瞧。”
師諸和一目十行地掃過信函上的內容,微微點頭“看來陛下對泉陵侯知之甚深。”又看了看友人,“同樣也知兄長甚深。”
等到第二日該分兵前進的時候,宋南樓讓師諸和帶著另一隊人馬往襄青走,自己親去皋宜,同時傳訊整隊兩郡民生不安,無論當中有什么情由,都是郡守的過錯,等禁軍入城后,直接沖入官衙,把郡守拖出來,當眾明正典刑,然后以長史代其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