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門第家世上進行比較,韓拾荊跟宋南樓之間差距過大,所以有些事情后者做了也就做了,說不定還能博得一個能臣的美名,但前者表現得過于強橫,極容易在事后遭到打擊報復。
韓拾荊想了想,道“陛下曾詢問過下官有何計劃,按照下官的想法,最好不要全然依仗武力來使人屈從,所謂千人千面,百人百性,世上有惡人,自然也有好人,有匪徒,自然也有長者,偌大一個嶧城,想來不會連一個看不慣當前事態的人都找不出的。這些本地大族人士,若是有德者,就以道德相勸,若是求利者,就以權勢相誘,天子是天下人的君主,如今君臣名分已定,還怕沒人歸服嗎”
宋南樓迅速理解了韓拾荊的意思在這個時代,中樞有著天然的強大權威,而且建平中的新帝以超乎所有人預料的速度,迅速地掌控了屬于皇帝的一部分權柄,若是天子跟泉陵侯繼續相持下去,人心一定會慢慢偏向建平那邊。
歸根究底,皋宜跟襄青這邊的大族也并非都是一條心,天然存在拉攏一部分打擊另一部分的條件。
其實溫晏然也認同韓拾荊的觀點,還給了一句點評,若是當真人人都有意擁立泉陵侯,也不至于想要拿兩郡來立威。
韓拾荊面上忽然露出一個苦笑“陛下同意下官的猜想,但卻沒有同意下官的謀劃。”
宋南樓聞言,面上似有不解之色,片刻后才恍然大悟“陛下圣明。”
天子不同意這么做,是因為如此一來,皋宜跟襄青兩郡的局勢跟之前不會有本質區別,去了一個張豪強,又來了一個李豪強之前那兩位郡守之所以事敗至此,不是因為自身才能不足,而是因為過于依仗當地大戶成事,一旦失去了對這些人的控制力,也就失去了對整個郡的控制力。
在宋韓兩人商議皋宜這邊的事務時,遲了大半日沿水路抵達襄青的溫循等人,也開始準備入城。
襄青郡的郡吏跟皋宜那邊的一樣,也想為難一下建平來人,結果沒說上兩句話,就被作風彪悍的溫循直接挽弓給射穿了喉嚨,其余郡吏看見這一幕,一時間全部駭然失色,不敢繼續倔強,加上他們誤以為來自建平的這些人要把郡守拖出來梟首,符合原定的計劃,一時間紛紛選擇了順從,并成功步上了皋宜郡那邊同行的后塵。
宋南樓等人在處理地方問題時,也沒忘記跟建平這邊保持聯絡,差不多就是兩隊人馬控制住兩座城池的第二天,就遣信使會建平報信。
溫晏然正在天桴宮內與國師喝茶,她不善下棋,但不妨礙拿著棋子把玩,池儀過來稟告后,她直接接過信件,并當著溫驚梅的面拆看。
兩地的情況比她想象的還要順利,沒有什么料想之外的事情出現。
溫晏然笑了一下,隨意把信件遞給邊上的遠方堂兄,示意對方也看一看,同時評價道“也難怪泉陵侯遲遲不肯入京。”
對方多年經營積攢下的錢糧,人脈,聲望在溫晏然一朝登基后,除了一些身外之物還能保留下來以外,那些無形資產已經開始了飛快地流失。
溫驚梅看著信上的內容,目中閃過一絲訝意。
宋南樓幾人都是新官上任,此前沒有過任何工作經驗,居然如此順遂,可以算是天賦之能,當然他也沒忽略信中那句“全仗陛下深思遠慮”,若是在先帝時期,溫驚梅多半會以為那只是朝臣的自謙之言,但以他對溫晏然的了解,對方應該是真的做了某些布置。
新帝是一個極有掌控欲的人。
溫晏然單手支頤,看起來有些出神。
她并非是在發呆,而是在觀察自己的系統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