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府那邊以為天子不喜歡牛羊一類的粗糙肉食,表示菜單上還有些類似魚膾的精致菜肴。
溫晏然“”
魚膾又叫生魚片,雖然現在正值深冬,但能送到太啟宮的,自然都是從河里現打撈出來的新鮮魚。
溫晏然覺得自己留心生活細節是對的,倘若她沒有多看這么一眼,多半就得遭到當下落后環境衛生水平的背刺作為一個穿越者,溫晏然完全不信任少府的食材處理能力,直接否了這道可能蘊含著豐富寄生蟲的宮廷菜肴,避免自己的昏君道路夭折在伙食質量不合格上面。
而其她也大約明白為什么歷史上皇帝總是活不長了宮廷宴席上生魚片,對方怎么不干脆拿拌飯給人吃呢
溫晏然把經過自己調整的菜單遞還給少府,看著對方惶恐的面容,稍稍放緩了語氣,鼓勵對方可以在允許范圍內多多花錢,加大對炒菜的研究力度,而且考慮到這個時代香料價格昂貴,烹飪牛羊肉的時候可以多加一些。
被敲打了幾次的少府老老實實地奉命而去,正常情況下,作為一個唯天子馬首是瞻的內官,他絕不敢向旁人泄露禁中事,不過晚宴上的菜色本來也不是需要瞞住的問題,經過少府令與身側內官的充分溝通,溫晏然的名聲,到底開始往她本人不大需要的簡樸方向,產生了一些偏移
有資格參加乾元殿中年宴的人,很多都是厲帝時期留下的老臣,他們所有人都更加深刻地體會到了新帝登基后宮中的變化。
厲帝喜歡歌舞樂曲,尤其喜歡相對輕佻的那種,但當今天子卻對此興趣平平,顯然是個正經的明君,士大夫們總是批評少府中內官喜歡諂上獻媚,然而這些人之所以能獻媚成功,也是因為皇帝自己有意于此,到了新帝這里,宮中舞樂立時就變得莊嚴清正起來。
其實這倒也不是溫晏然有意為之,她不太能聽懂大周這邊的宮廷音樂,現在社會再怎么倡導素質教育,增強美術音樂兩門課的占比,也沒法讓溫晏然對編鐘這一類樂器有多么出色的審美,而少府那邊在跟皇帝雙向奔赴的時候,又完全誤判了領導的意圖
大周的先代君主曾以仁德治世,加恩德于四海,在一些普天同慶的節日里,允許邊地少民部族的使者參與到宮廷宴會當中,其中各部的正使座位相對靠前,而副使與侍衛等人則隨從于后,其中烏流部的正使身后就坐著一個身穿大周服飾,但耳朵上穿孔戴環,面孔跟手臂上都涂有油彩的年輕男子。
他其實不是侍衛,而是烏流部頭人烏舍異母弟弟,名叫烏格奇。
烏格奇看著面前的菜,十分克制地嘗了一小口。
中原的食物對他們邊地人而言,果然是想象不到的美味。
他們烏流部實際上已經算是建立了自己的國家,人口數量完全能與大周這邊的一個大郡相媲美,但即使是烏流部中的貴人,也很難嘗到那么美味的食物。
但聽周圍中原人說,今天的菜肴根本算不上奢華,反而可以用簡樸來形容。
簡樸
烏格奇深吸一口氣,感到胸膛中有一股奇異的情緒在彌漫。
身為邊人,他們當然不敢與大周相爭,而且烏格奇見過禁軍的樣子,那些身量高大挺拔的兵將騎在同樣高大的駿馬上,盔甲明亮,每個人都佩戴著鋒利的鋼刀與長矛這種裝備水平,烏流部就算再過一百年怕也無法望其項背。
烏格奇感受著周圍繁華的景象,忽然微微瞇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