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的鐘知微還沒給出回應,下方的慶邑人已經大聲道“主公得以脫身離去,我等使命已完,就算全部戰死在這里,也再沒什么遺憾”抽出長刀,向族人們喝道,“諸位敢不敢隨我一起,為主公死戰”
這些人與蕭西馳共入建平,彼此扶持多年,感情深厚,甘愿為之生死,既然有人帶頭,剩下的紛紛拔刀在手,居然不顧禁軍弓強馬壯,就想往山陘中發起沖鋒。
按照禁軍弓弩之強橫,他們這樣做,等于是在送死。
鐘知微不再多言,當下拉開弓弦,一箭射中對方右肩,她力量大,用的弓也是三石的強弓,那位慶邑人右肩中箭,感覺半邊身子都像是被鐵錘砸中一般,幾乎在一瞬間就失去了知覺,古怪的是卻沒有那種被刺穿的劇痛鐘知微在動手之前,已經去掉了箭頭。
就在此時,山坡上傳來一個介于束發少年與總角孩童間的女聲“你們說是不肯多言,但如此急切地想要送死,豈不等于泄露了蕭將軍的所在”
她的聲音并不算大,但鐘知微讓身邊的禁軍們把話背下來,然后一齊大聲喊出,底下的人就算想裝聽不見也不可能。
山下那位為首的慶邑族人心下茫然,在理解了敵人言下之意后,他一時驚懼不已,一時又憂心那只是中原人的計謀。
溫晏然抬手,讓禁軍停下叫喊聲,笑道“這位慶邑部的閣下,蕭將軍為人如何,你我心中皆知,若說她為親友殿后,倒是值得一信,若說換道而走,卻不怕失去諸位蹤跡么她之所以滯留于建平,直到今日也遲遲不肯離去,就是仁愛族人,哪里又是會棄友而逃的人呢是以此刻必在左近”
慶邑部人大聲道“主公自然沒有拋棄我等,只是為了避人耳目,所以分散前行,待日后重新聚首”
他話未說完,就被山坡上的人打斷,溫晏然道“既然如此,諸位又何必非得急著送死呢”接著道,“今日相遇之后,若是大周傳出話來,說只是將諸位俘虜,讓蕭西馳來救,縱然真假難辨,難道她能不來么
你敢肯定自己身亡之事必能被蕭將軍得知,所以她此刻必在左近,而且就在諸位身后,過不多久便要來到此處,諸位擔心淪為人質,所以才必要送死,這樣蕭將軍眼見無法援救爾等,到時便不會現身了。”
“”
就在慶邑諸人心中震動到難以言語之時,上面的聲音再次響起“如今禁軍早便派人將蕭將軍后路截住,她行蹤已被識破,諸位不妨暫且安分一些,與蕭將軍再見一面。”
為首的慶邑族人一言不發,末了長嘆一聲“中原人里,也有如此英才嗎”抬起頭,先客氣地行了一禮,才詢問,“不知足下姓名”
面前的禁軍雖然與他們并非同伴,但邊人一向敬重有真正的能人,那位山坡上的小姑娘言之必中,用她的智慧跟眼光,贏得了慶邑的尊敬。
鐘知微驅馬上前一步,目光中閃動著驕傲的神色,揚聲回答“我家主君姓溫。”
慶邑族人瞳孔猛地一縮。
姓溫,年紀不大,而且能調動禁軍,在整個建平內,有且只有一個人滿足條件
他們因為逃離之路被阻斷,本來有些不忿慶邑部人大多將蕭西馳視作天下間第一流的人物,可惜對方卻虎困籠中,遲遲無法施展抱負,想要離京,也是連連被阻,卻知道阻止她的人是當今天子,心中反倒大為釋然。
怪不得中原那些大臣們都說他們的皇帝承天命而生
身邊那位羅越統領在聽到鐘知微那句話后,反倒面色大變,雙腳在地上一點,急速后躍,打算隱入林中,鐘知微一直在注意此人情狀,張開長弓,抬手一箭便射向對方胸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