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伙伴對蕭西馳感情深厚,若是被放歸慶邑,必定會鼓動族人與中原交戰,她委實不愿因自己一人帶來太多傷亡。
溫晏然看了她一眼,笑“此事怕不大好辦。”
蕭西馳仰起頭,再度懇請“陛下”
與她同來的慶邑族人已經嗚咽難言,若非一定顧忌他們這些同伴,憑蕭西馳的能力,一定早就成功脫身離去,又哪里會像現在這樣,被禁軍堵在山陘口處,任憑魚肉
溫晏然微微抬手,一個校尉打扮的禁軍從她身后轉出,手上捧著一套甲胄。
穿著玄色衣裳的天子笑道“朕說過,良馬弓甲已經齊備,只等將軍來取,將軍為何不顧而去呢”
林中的嗚咽聲猛地一頓。
溫晏然令人將甲胄放在蕭西馳身前,她自己則被鐘知微扶著,從馬上下來,與天子同來的禁軍隊列中也跟著牽出了數十匹空馬。
“”
蕭西馳看著眼前的一幕,保持著之前的動作,一言不發,似乎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溫晏然“天色不早,夜路難行,蕭將軍就騎朕的馬離開罷。”又笑道,“你的族人,自然還是是你自己帶在身邊照管。”
蕭西馳似乎有些發怔,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任憑禁軍替她披上甲胄,但在被扶至馬背的時候,忽然像是驚醒了似的,將身邊人揮開,大步走到溫晏然面前,折身下拜,以額觸地,恭恭敬敬道“臣在建平坐井觀天多年,有眼無珠,竟直到今日,才知陛下心胸”
同在林中的慶邑族人也跟著首領一齊跪倒行禮,口稱天子。
他們如今已曉得皇帝有辦法阻截自己的行程,卻還愿意放他們離開,可見所有舉動,純然發自于心。
蕭西馳回憶之前的事情,也是有所明悟當日她第一次被召入宮中,與鐘知微比劍時,天子大約就像找個由頭釋她歸鄉,是自己疑心太重,顧慮重重,才耽擱到今天。
而當日烏流部的事情,陛下也不是不確定對方跟慶邑有沒有牽扯,反倒是因為知之甚詳,且早猜到泉陵侯心存不良,所以才從中攔截。
自己屢屢見疑,天子卻一直不曾相負,如此信重,縱肝腦涂地亦不能報答萬一。
蕭西馳道“陛下此前常召臣入宮”
或許是因為火把上的光是溫暖的橘色,溫晏然的目中也帶起了一絲柔和的神采“朕知蕭卿去意已決,建平與慶邑相隔萬里,一別之后,怕是不易相見,才趁著蕭卿還未動身的時候,多召你入宮。”親自伸手將人扶起,“蕭卿歸鄉后,一定要善撫百姓,若遇見了什么不好處置的難事,記得讓人帶信給朕。”
她這句話說得真心實意。
慶邑郡在大周地位尷尬,邊人不當中原人是自己人,中原人也不當邊人是自己人,彼此之間的深重隔閡不是一天兩天所能化解的,所以那些希望時間線回滾的人肯定不包括蕭西馳,既然如此,就盼他們能亂世之中,能做一個一隅之地的小小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