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琛鞋尖攆著地板,表情同樣不太好看,最后起身跟他后邊兒一塊出去,走廊錯綜曲折,宗楚那間房門外守著四個人,衛臣那張死人臉首當其沖,門神似的擋在外邊。
門口經理正擦著腦門上的汗,看見自家東家出來,頓時松了一大口氣。
李德一看那樣兒就知道里邊不得進,他招手,經理擦著汗一溜煙小跑過來。
李德別著眼睛看門那邊,壓低聲音倒像是做賊似的問他“里邊,咋個情況”
經理也不知道啊,他完全就處于茫然的狀態,同樣壓低聲音回自個兒東家“剛宗少的人叫了醫生來,我這,我這還以為是宗少出什么事。”
先別考慮宗楚出事的可能性,真要是在這出了事,他還不吃不了兜著走
一聽說叫醫生嚇得經理一個激靈就從舒坦的老板椅上跳起來了,風風火火的抓了在這常駐的醫生就往頂層躥,結果到了連門都沒進去就被擋在了外邊。
“醫生”
李德表情迷惑。
叫哪門子的醫生
房間內的沈余也很慌張。
他完全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現在這個樣。
沈余整個人被放在大床上,松軟的絲綢羽絨被子軟趴趴蓋在身上,幾乎感受不到重量。
男人就黑著臉站在床邊,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在宗大少的迫人視線下就差直接趴地上了,顫巍巍的收了體溫計才抖著嘴說“有點炎癥吃點藥就好了,有發燒的癥狀最近有沒有受過外傷得檢查檢查才好說。”
檢查
沈余一呆,他無措的抓緊了被子,唇瓣囁嚅了兩下,最后什么都沒說出來。
醫生一開口,他就想到身后還沒好全的傷口,頓時難以啟齒到腳趾都蜷縮起來。
把沈余遲疑的動作看在眼里,宗楚不耐的點著手臂,今兒幾乎用盡了他的耐性,就連宗楚本人也想不到他還能有這一天。
他余光看著床上這會兒怕得蔫下來的少年,心里就大概琢磨出來是什么外傷,面色不由得變得十分不愉。
這小孩是真他媽的硬氣,上次是什么時間的事兒了兩天前的炎癥他能拖到現在,真要是今兒辦了他,他看明兒他就敢鬧出人命來。
“出去,不用看了,直接開點消炎藥,外傷。”
男人沒耐心的吩咐,可憐醫生還沒弄清楚病因就兩眼一蒙的被趕了出去。
醫生被趕走了,房間里只剩下沈余和宗楚兩個人,沈余手指緊抓著被子,避開了男人的視線,他猶豫著說“先生,我可以”
“可以,可以什么”宗楚沒那個耐性再看這個小東西強裝,他走到床頭,像在包房一樣掐住了沈余的下巴,力道不容掙扎,下手卻又沒多重。
沈余被迫仰頭直視他,因為避著光,男人濃黑的瞳仁顯得越發深邃,好像能把人溺斃的死水。
他唇瓣動了動。
沈余想說些什么,他雖然沒干過這種事,可也大概知道沒有求人還躺在別人床上看病這種道理。
宗楚提前打斷他,“閉嘴,一個字也別說。”
沈余于是干巴巴收了想說的話,小心的抬眼看著他,這間房是恒溫中控,再加上疊放在他身上的羽絨被,這會兒哪怕是緊張,沈余清瘦的臉上也被暖出了一層不明顯的血色,顯得人多了幾分生氣。
看著好歹算是有了點人樣。
頭簾被一股腦壓了下來,擋住了視線,只能感觸到灼熱的溫度,不知道是他的,還是男人掌心的溫度。
沈余在一片幽暗中無措的睜著眼,聽見宗楚說“三千萬,一年。”。
他顫抖著,抓住了男人的拇指。
國內頂尖的專家團隊在一個小時后趕至了中心醫院對沈光光進行集體會診,手術于傍晚六點進行,兩個小時之后,梅清哭著給他打電話報了平安。
而沈余,他把自己賣了的第一天,被男人抱在懷里笨拙粗魯的擦了身體,喂了軟糯的南瓜粥,然后裹著團團溫暖在大床上安心睡了一晚。
沈余意識清醒的時候車已經到了老宅門外,司機不知道停了多久。
他在幽暗的車廂里睜開眼睛,枕著宗楚的肩膀安靜的反應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