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夜晚,寒意逼人。
只穿單衣的少年站在鐵門外,冷得瑟瑟發抖,臉色發白。
他緊咬薄唇,眼睛微紅地望向儲辭,一句話都沒說,但每個表情和眼神又仿佛都在說就是因為你剛才拎著鐵棍走了,我才會被欺負成這樣。
儲辭拎著垃圾袋,靜等料想中的指責。
然而林空鹿始終都沒開口,與他對視片刻后,忽然倉促轉頭。
可能是太冷了,他手指發抖,按錯了兩遍,才終于按對密碼,只推開一道門縫,就快速低頭鉆進去。
很快,鐵門后的院子里傳出驚訝、心疼的聲音
“唉喲,怎么這樣回來了今早不是穿了昨天剛給你買的羽絨服去上學的衣服呢”
是林空鹿的外婆。
儲辭垂眸,不知是不是錯覺,剛才林空鹿轉頭時,他好像看見對方泛紅的眼尾有水光。
是哭了
難道對方不是演戲,是真被江郁欺負了
儲辭拎著垃圾袋的手不自覺攥緊,但自己并沒察覺。
這時,身后的木門傳來“吱呀”聲,儲辭驟然回神,下意識轉頭。
一個穿著舊棉衣,臉凍得發紅的小姑娘從推開的門縫里探出腦袋,抬頭看向他,怯生生地喊“大哥。”
小姑娘用紅腫皸裂的手指摳著門,頓了頓,才小聲道“媽媽說吃飯了,讓我來看看你怎么還沒回去。”
儲辭這才發覺自己在外面站了好一會兒,腳凍得有些發麻。
他跺跺腳,低“嗯”一聲,去扔了垃圾后,轉身揉揉小姑娘的腦袋,帶著人一起走進院子,拴上木門。
冷清的破院里,儲母依門而立,見儲辭回來,身上沒傷、衣服也沒破,就知道他沒去打架,不由松了口氣,忙使喚小兒子儲航去盛飯。
儲辭拎著妹妹儲音跨過門檻,手剛一松,小姑娘就跑去幫儲航端碗了。
儲航和儲音是龍鳳胎,是儲母和那死了的人渣丈夫的孩子,跟儲辭同母異父。
當年那人渣死后,儲母就做主,把兩個孩子改跟自己姓。
好在兩個孩子也乖巧懂事,不像他們的爹。如今家里唯一能讓儲母頭疼的,反倒是儲辭這個長子。
儲母早年被家暴,身體本就不好,當年那人渣拿刀在院子里亂砍時,她怕儲辭被傷到,沖上前和儲辭一起奪刀,被刀傷了心肺,身體更是每況愈下。
前些年,她還能蒸些包子到對面街上賣,可如今重病臥床,根本沒法再出去,家里的經濟重擔一下就落到的了儲辭身上。
加上儲母還要看病吃藥,情況更是雪上加霜,哪怕有政府補助也不夠用。
儲母知道儲辭為了賺錢,在外跟社會上的人混。她也勸說過,可兒子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加上可能是對她當年沒離婚的事有意見,如今根本不聽她的。
儲母性子懦弱,早些年說不動,漸漸就不說了,可如今大兒子都高三了,再這樣下去,高考怎么辦
儲母嘆氣,吃飯時忍不住試探道“阿辭,你隔壁張姨最近在網上尋了個活,幫人繡十字繡,說能賺到錢,打算帶我一起,在家里就能做,不費力氣,還能錢。”
“我最近身體也好了不少,不用再拿藥,你弟弟妹妹上學也不用錢,這樣家里就省下不少開支,你、你”
儲母語氣遲疑,又看一眼儲辭,才小心道“你要不就把在棋牌室和網吧看場子的活辭了,你看你也高三了,高中就剩這一年”
“已經辭了。”儲辭沒等她說完,就淡聲開口。
儲母一愣,顯然沒料到事情會這么順利,回神后,眼眶不由發熱,不住說“好好,那就好”
接著忍不住低頭,悄悄抹淚。
儲航和儲音抬頭看一眼大哥和母親,很快又低頭刨飯。
儲辭也看他們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儲母身上,說“十字繡的活別接,藥繼續吃,錢我會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