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孵的雞仔鴨苗已經長了二十天出頭了,小雞小鴨因太弱小,孵出來后沒有全部成活,七十六只雞仔活了六十五只,八十只出殼的鴨苗活了六十二只,這得虧他們家地界兒大,蓋得雞舍鴨舍也大,成日間鏟糞掃灑也勤快,不至于太悶太潮,死的不算多。
當時孵出來后,每天衛蘭香去雞鴨舍看一圈,手里總會拎一兩只死雞死鴨出來,這么小的禽畜破殼沒兩天就死了,而且太小根本沒幾兩肉,他們這兒講究得埋在樹下,連狗都不給吃,更別說人了。
活下來的那些一天壯過一天,再沒有死的,就足以讓人高興。
大雞大鴨各自還有二十只,即便如此,上回沈玄青回來,還讓沈堯青再買些春雛,照上百只養,等這兩天閑了估計就要去兩丈橋趕集。
陸谷開了鎖,進院子就從小菜地拔了棵春菜,見乖仔嗅聞別的春菜,還張開嘴作勢要咬,他抬手就拍在狗頭上,乖仔一下子低著頭夾起尾巴,連耳朵也貼著腦袋,一副心虛的模樣,他捏捏狗耳朵說“怎么連小黃都不如,你回回咬了吃兩口就扭頭走了,這不是糟蹋口糧,看娘知道了不打你。”
話雖這么說,他剝下春菜蔫掉的葉子,見乖仔用毛茸茸的腦袋蹭他小腿,只好給剝了一片鮮翠的春菜葉給它吃。
小黃圍過來搖著尾巴抬頭看他,于是也給了小黃一片大葉子。
他洗好菜在案板上咚咚咚切,想起好一陣沒吃雞蛋羹,于是到蛋籃子摸了幾個雞蛋出來,今年和從前不同,家里母雞母鴨都多,開春后一半下蛋賣一半孵種蛋,兩不誤呢。
靈哥兒如今也能吃小幾口蛋羹了,就是衛蘭香說孩子太小,不能沾太多油星,像香麻油不能多淋。
那油坊里磨出來的香麻油淋上一點,就能聞見那種竄香的香味兒,鄉下人家,窮時炒菜油都沒有,更別說香油,他們家淋香油時本就不會太多。
他打開香油小罐看一眼,不剩多少,只罐底這些就足夠吃好久,不過等會兒家里人回來還是要說一聲,趕集時打半罐。
等下次沈玄青回來,也給蒸一碗蛋羹解解饞,他在鎮上吃飯不耽誤,可這樣精細稀罕的雞蛋羹,多是孩子吃,一般不給大人做,沈玄青肉和口糧不愁吃,但在別人家吃飯,肯定不好挑這要那。
他在家里帶孩子干一些活,沈玄青在吉興鎮一邊賣兔子一邊打聽哪里有宅子,和賃居不同,他倆手里有錢,想直接買個小宅院,自然要多看看,相中滿意了才買。
這期間沈堯青趕著騾車帶衛蘭香買了好幾回雞仔鴨苗,連在李柱子家定下的另外四只豬仔也拉回來了,兔子下了兔仔,冬天空出來的兔窩兔籠漸漸又滿了。
正因如此,過了大半月沈玄青第二次回來,同他說看中了一個有水井的宅院,陸谷就有些猶豫。
他坐在灶前添柴蒸雞蛋羹,靈哥兒睡了,沈玄青洗了手進廚房蹲在他旁邊。
兩人說了幾句貼心話,他想了下說道“前兩天家里柴火不多了,大哥從地里拔草回來,沒歇腳就上山砍柴,娘和雁雁沒事兒也會去撿柴,還要放鴨子放牛。”
“四頭大豬吃的多,那四只小豬仔吃得也不少,冬哥兒他們一天打兩車草回來,何叔何嬸體弱,他力氣也沒那么大,只能割兩車,我和阿嫂閑時還要帶著孩子出去打豬草,不然家里豬羊都不夠吃。”
“我和阿嫂兩個人,相互搭把手,無論做飯還是打草,一個人看著兩個孩子,另一個人干活,才扯得開。”
說到最后,陸谷聲音有點低,但還是開口“我若走了,她一個人可能不大好辦,昭兒會跑會走,沒個人看著總不放心。”
沈玄青聽他說完后,不由得眉頭輕皺,頭先不是都說好了一起住,可他也知道,家里養那么多牲口確實忙,吉興鎮離得遠,他在那邊要看鋪子,不好回來幫忙,這誰也怪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