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高興,落了淚平白叫人擔心,衛蘭香自打沒了男人,振作起來后比往年更想得通了,轉過頭裝作拿帕子擦嘴,偷偷擦掉了那點淚花,再回過頭又樂呵呵吃喝起來。
桌上其他人其實都看見了,但見她又恢復,就都沒吭聲,高高興興吃肉喝酒,時不時說笑幾句,熱鬧又和樂。
陸谷夾菜較謹慎些,衛蘭香給沈雁夾了一筷子肘子肉,轉頭看見他,當娘的都心軟,陸谷可不就跟沈雁差不多,在杜荷花手底下還要凄慘些,她便又給陸谷夾了一筷子,說道“谷子快吃。”
“娘。”陸谷滿眼感激,他不知說什么就小聲喊起娘,叫人更心軟。
沈玄青坐在他旁邊看著聽著,家中和睦便是世間最好的事了。
酒足肉飽,就是算賬的時候衛蘭香有點肉疼,又是好肉又是好酒,跟他們平時在村里買的酒全然不同,只這一頓就吃了六百五十文,六錢多呢。好在她出門帶的錢夠,不至于窘迫。
小二送他們出門,伴隨著“客官慢走您再來”的聲音,一家子心滿意足家去了。
太陽到西邊了,云霞滿天,紅彤彤映在行人臉上,衛蘭香跟紀秋月走在前面,陸谷跟沈雁落后一步,最后邊是沈玄青跟沈堯青。
從東街拐出來,再往前就出鎮子了,誰知還沒走出去呢,紀秋月眼尖,看見街上迎面走來一個還算熟悉的人影,卻是陸文,陸文身后還跟了一個丫鬟跟一個小廝,這做派,倒真像是鎮上的雙兒少爺了。
“我當是誰呢,原是陸家少爺。”想起那些糟心事紀秋月就氣不打一處來,她年輕也藏不住話,又說道“攀上高枝兒就是不一樣了,回頭若看上另一個更高的枝兒,怕是又要悔婚不嫁,到時丟人丟到鎮上來,可別怪旁人戳脊梁骨。”
陸文看見他們的時候心下就覺不好,聽見這些臉色就難看下來,緊緊攥著手里的帕子,他身后跟著的小廝雖不認識沈家人,但哪能聽不出來是在罵陸文,當即喝道“不長眼的,你罵誰”
沈堯青沈玄青都上前來了,他兄弟倆一個比一個高大,哪是小廝能比的,自己男人在,紀秋月當然不怵,冷笑一聲說道“我罵誰我罵沒長眼的勢利人,罵他嫌貧愛富,罵他悔婚還勾搭野漢子”
“好你個淫”小廝嘴里的臟話還沒罵出來,就見沈堯青擋在紀秋月面前,眉宇間是掩不住的怒火,說道“跟婦人叫罵,你也算條漢子今日我們說的是那沒良心要遭天譴的人,你若不服氣,來跟我說,咱們較量較量。”
他雖沒沈玄青高,但也比尋常漢子高大,常年勞作體格自然不弱,仗勢欺人的小廝一下就慫了,但街上這么多人看著,只能梗著脖子站在前邊。
陸文最是要面子,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紀秋月那潑婦嘴又厲害,他丟不起這人,只得低聲細語勸小廝“行了,不過是些粗俗污蔑之語,何必跟他們計較,若鬧大了官差來問,豈不是害了他們。”
“我出身貧苦,最是知道鄉下人不易,進衙門挨板子,亦或是牢獄之災,一家子可怎么活,算了算了,回去罷,只當沒聽到。”陸文再讓,說得隱忍,還一副慈悲的模樣。
紀秋月被他氣笑了,高聲道“去就去,到了衙門,我把當初的婚書亮給大家伙兒看看,看是誰定了親又悔婚,悔婚前就跟不三不四的人勾搭上了。”
聞言,陸文臉色白了白,他攪著手里的帕子都快攪爛了,心里那個惱火啊,但人越來越多,只得恨恨先離開了。
紀秋月好歹出了點氣,連衛蘭香都拍拍她胳膊,不過方才陸文的話也讓她們知道,這不安分的雙兒一定是勾搭到鎮上有權勢的人了,但那又如何,罵就罵了,面對這個恨得牙癢的人,除了氣憤惱恨,哪里還能去想別的。
陸谷躲在后面沒敢出聲,他是給陸文替嫁的,沈家人沒打罵苛責他已是他修來的福氣了,哪敢在這時候言語。
沈玄青也沒說話,但聽到陸文說的那些后,他就想起那個姓李的李鳴山,之前就托人打聽過,面上文質彬彬,實則是個酒色之徒,不過藏得好而已,他恰好認識個青樓的打手,若要對付也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