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過身想回去,村里人多多少少都出來看熱鬧,也覺得丟臉沒面子,狗崽也是個膽大的,沖他直叫。
張正子正愁沒個發泄的,掄起手里的木棒罵道“好你個狗東西,爺爺都敢咬。”
“乖仔”沈堯青喝道,狗崽聽見他聲音又叫兩聲才跑回來,他又說道“正子,今兒起得早。”
一看沈堯青,張正子放下了手里的木棒,訕笑道“是大青哥啊。”
他和沈玄青同歲,但兩人關系不怎么樣,十二三歲那年他伙著村里另外兩個小子偷了沈家的雞,沒幾天叫沈玄青給知道了,和大陳把他堵在村外,按地上狠揍了一頓,被打得鼻青臉腫,口鼻里全是血,從那以后再不敢招惹沈玄青。
不過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后來倒是再沒別的,他成親時沈家多少幫了點忙,都是一個村的,也沒那么大仇。
小張氏穿得那么單薄,挨了頓打竟跑上山,連沈堯青都沒忍住,說道“你不去找找下了雪,萬一出事。”
張正子卻滿不在乎,開口道“沒事,過會兒冷了她自己就回來了,又不是不認識路。”
俗話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他始終覺著這是他娶回來的媳婦,就得順著他,別說今天了,打了這么多回都沒跑,回回打完還得給他做飯洗衣,再說跑又能跑到哪里去。
沈堯青眉頭皺起來,但別人的媳婦他不好多說什么,村里有些人長了舌頭跟沒處使一樣,就愛在背后嚼舌根,尤其那老張氏,嘴毒心狠,為個不成器的張正子連女兒都能賣了,絕不能和他家多打交道,不然也不知要生出什么事。
張正子回去了,他老娘還在院子里跺腳罵,說跑了就別再進家門,還把院門給關了。
衛蘭香搖搖頭,往緩坡那邊看了看,絲毫不見小張氏的身影,哀哀嘆口氣,這大冬天的,好好的姑娘也不知造了什么孽。
陸谷心有戚戚,回房后也一直心神不寧。
老張氏罵小張氏的話他聽見了,說什么偷吃,讓他想起四五年前的冬天,他餓狠了實在扛不住,偷了個冷饅頭吃,杜荷花發現掐他擰他,還揪他臉。
那天陸大祥在不在他都忘了,只記得陸文在房里看書,聽見杜荷花罵他站在窗前說吵死了,隨后砰一聲關上窗子,杜荷花就打他嘴,不讓他哭也不讓出聲,甚至還把他拉進堂屋拿針扎他手指,說偷拿偷吃長點記性。
就是如今想起來,他都記得那種鉆心的疼。
懷里的湯婆子是暖的,手指也不再疼,陸谷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忍不住一直去想小張氏,她一定是餓狠了才偷東西吃,也不知吃沒吃到嘴里。
他心中惶惶連針線都做不下去,沒多久忽然站起來。
外面又吹起風,衛蘭香和沈雁在床上坐著,紀秋月和沈堯青也在自己房里學念書,只有狗崽看見從廚房出來的陸谷,他懷里明顯揣著東西,小心翼翼又匆忙出了門,朝山那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