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功深吸一口氣,活動著雙手道“那我來吧,戚一安你幫忙記錄。”
戚一安這段時間一直在這邊做實習生,記錄工作做起來得心應手。
余深看他們開始工作,退出了解剖室。
戚一安架好了攝像機,溫婉則是把各種工具排列好,程功換了衣服,噴淋消毒,來到了解剖臺前。
“體長,405,坐高,277,體重,22kg”
隨后是頭圍,胸圍,腹圍,雙頂徑,枕餓徑,枕下前鹵徑,前鹵門直徑
各種數據測量完成,戚一安在一旁埋頭記錄著。
這早產兒看上去不足月,但是如果是正常在醫院里生下來,是有可能存活的。
對于這具嬰尸,程功有著自己的判斷,尸體的胸廓略大于腹圍,有微量的產瘤和頭皮血腫。這很可能是一個活產嬰兒。
不過目前只能說很可能,嬰尸被埋過,也許在埋的過程之中發生了什么,會影響判斷。
此外,鑒別的大忌就是不能將活產和生活能力相混淆,關鍵還是要看浮揚試驗。
前期的測量結束,終于到了要解剖的時候,程功屏住呼吸,從胸腹部劃下第一刀。躺在手術臺上的小小尸體就像是豆腐一樣,一觸就開了。
柔軟的嬰兒皮膚就像是一張半透明的薄紙,分割開來,露出里面小小的臟器,胸骨纖細,血管像是頭發絲般粗,他的解剖刀劃破了腹腔,腸子露出來一點,就像是一團盤在一起的電線。
肺浮揚和胃腸浮揚都是精準試驗,需要把臟器進行結扎之后切斷,把內臟投入水中,觀察浮揚情況,這樣不能有分毫的差錯,如果錯上一點,都有可能讓結果前功盡棄。
那時候就更加難以判斷孩子究竟是活生還是死胎了。
程功在那一刀之后,比劃著,不知道該怎么下第二刀,他覺得手感和往日里的解剖都不一樣,開始打退堂鼓“我估計我也不行,尸體太小了,又埋了兩天,這手一顫就得出錯浮揚試驗我是做過兩次,那都是一個七八斤的孩子,現在這嬰兒這么小的,我也沒把握。”
這樣對早產兒的解剖,不亞于一場難度頗大的內科手術,對法醫的眼睛,手,技術都是極大的考驗,難度太大了。
戚一安看溫婉和程功都有點怯場,在一旁問“還有誰能來做尸檢么”
溫婉剛才已經給盧主任發了信息,也把拍攝圖片放到了群里,她搖頭道“老盧說他也做不了,他眼睛花了,正在問其他人。”
程功硬著頭皮拿著刀,抬頭問“市局里還有誰能做這繡花似的精細活”
“柳博士吧”溫婉道。
“可他不是休假了嗎”程功急道,“遠水解不了近渴。”
溫婉看著群里眉頭緊皺“有嬰童解剖經驗的本來就不多,群里還有人說,讓我們實在不行找找外援”
顯然,其他法醫都不愿意接這燙手山芋。
程功本來在緊張,聽了這話險些被嗆到,咳了幾聲“開什么玩笑,還從省里再調個法醫過來再說現在都劃開了算了,別人指望不上,我還是加油自己來吧。”
他心一橫,準備把刀下的嬰兒尸體當做小動物處理,當初上學的時候,他也解剖過一些醫用動物,全都精細極了。
可是這東西畢竟和動物不一樣。
這是個嬰兒,曾經是一條鮮活的幼小生命。
程功硬著頭皮低頭準備繼續,心里發了毛,手就更加不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