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辭扶額。
顧言琛給狗子加了一把糧“這只立過功,退役了我就給帶回來了,今年十歲。五糧液不好聽,我就給它改名無量,它也聽得懂。”
看完了狗,沈君辭才有空打量房間,對門的戶型不太一樣,是一處三室,裝修風格差不多,屋子里收拾的整整齊齊。
沈君辭四處看著,目光落在了墻上的一個相框上。
那相框極為正式,和屋子里的裝修風格有點格格不入。而相框里面不是畫也不是照片,而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一元硬幣。
那銀閃閃的硬幣被夾在相框的正中間,有些奇怪。
沈君辭指了指墻上的相框“這裝飾挺有意思的,有什么特別含義”他頓了一下又道,“我對現代藝術挺關注的,這看起來就像是一件現代藝術作品,像是有什么深遠的意義。”
“并不是藝術品,也沒什么太深的含義。”顧言琛道,“是有人給了我個承諾,我說口說無憑,立個字據,他說不騙我,就給我這枚硬幣做憑證。”
沈君辭笑了,引起了回憶“這聽起來怎么像是哄小孩呢”
“我那時候可是認真的。把這個當成了鄭重承諾。”顧言琛說著往前走了一步。
這是林向嵐給他許承煌那個案子的時候交給他的,說完成以后,可以和他提要求。
升職,加薪,或者是他職責能力內力所能及的事,哪怕看上了市局里哪個科室的小姑娘,他都愿意去當媒人。
聊到這里,顧言琛回憶起了那段艱難的時光。
錯綜復雜的關系,各種的交易網,案子一層一層查下去,把半個檳城都翻了過來。
有時候他累了,迷茫了,晚上回到住所,掏出這枚硬幣仔細看著,就仿佛被注入了無窮力量。
沈君辭聽得來了興趣,問他“后來呢你沒拿去和他換東西還是沒想好要什么”
顧言琛仰頭看向墻壁上的那枚硬幣“都不是。”
“誰這么糊弄你你前女友還是你家人”沈君辭腦補出一段故事,沒想到聰明如顧言琛也會中招,他忍不住多聊了幾句,“別信空頭支票,還是得留字據。”
顧言琛轉頭看向他,那眼神看得沈君辭有點發毛。
停了兩秒,顧言琛道“是那個人去世了,就是我上次和你提起過的林局。”
沈君辭的心忽地一沉,眼神仿佛沉入深海之中,他慌忙低頭拿了衣物說“我去洗澡了。”
顧言琛嗯了一聲“和對面一樣的,左熱右冷。”
沈君辭轉了身,有些麻木地往洗手間走。
從故事的開頭他就該聽出點什么,聽到中途也應該能夠猜到結果。
他萬萬沒想到那一枚硬幣就是林向嵐給的。
他父親在世的時候,就沒改掉隨手拿東西給人許諾的毛病。
“拿著這顆糖,明年爸爸一定陪你在家過生日。”
“這個勛章你收著,空了我帶你去游樂場。”
“這支鋼筆給你,回頭爸爸給你買蛋糕吃。”
隨手抓起什么就給什么,五花八門的一堆,都是空頭支票。
到最后他攢了一抽屜亂七八糟的,都分不清哪個代表什么了。
再后來他大了,承諾什么的就已經不信了,每次父親要給他什么,他就直接頂回去,別想再糊弄他。
可為什么爸爸的同事還很信他,說他什么一言九鼎,說到辦到。
結果都死了還欠了別人的承諾,這不是騙子是什么
騙子
進入了洗手間,沈君辭克制了兩秒,還是沒忍住,眼淚刷就流了下來。
他急忙脫了衣服,伸手打開了淋浴。
在噴淋而下的熱水之中,他無聲哭了,怎么也停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