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江縣貧窮,事也少。
作為縣令的倪佚坐在后院等了小半天,只等到個自家牛不見了,請求衙役們幫忙去找的案子。
案子連審理都不用,只派了兩個衙役跟著農夫去了村里附近,人還沒走出縣城,就有同村的人來報牛已找到。
眼看午時將近,后堂里的氣溫逐漸升高,坐在一旁瞟著倪佚的縣丞只覺得熱氣不停從衣襟口冒出,后背早已被汗浸濕。
平時里的縣令都是在自己宅子里休息,若是有人擊鼓鳴冤才會從家里走到縣衙升堂。
今日一早倪佚就身穿官服,一本正經地坐在后堂翻看縣城這些年來的稅收賬簿以及安江縣的縣志。
從坐下到現在都沒動過,縣丞只能從他時而皺眉時而深思的表情里窺得一絲情況。
又一次借著扭動脖頸的機會,縣丞抬頭瞟去,正翻了頁紙張的倪佚冷不丁開口“徐縣丞若是有事,可自行離去。”
“卑職沒事”徐縣丞心里一驚,手里的毛筆微顫,一團墨汁滴下,暈開成一大團。
“那午后縣衙就勞徐縣丞主持事務,我帶著成杰去一趟劉家村。”
哐當
是徐縣丞桌面的茶盞被掃翻,接著他手忙腳亂地移開書卷,情急之下站起身時又踩到了長袍的衣擺。
倪佚就這樣看著,等徐縣丞整理好,又才緩緩開口“既是許諾之事,斷沒有食言的道理。”
劉家村,就是劉獵戶居住的村子。
下午既然沒事,他打算把前幾天承諾的事先處理,之后再好好養傷準備迎接秋收的到來。
腦袋上的傷口只幾天時間就已經結疤,在官帽掩蓋下,已看不出傷口的模樣。
“大人說得是”徐縣丞整理好桌面,小心回答。
也不知是怎的,自從前幾日這位侯府二爺傳出在牢房驚天一跪后,徐縣丞反倒是覺得膽顫心驚起來。
凡是倪佚問起公事還是私事,他都不敢有半分隱瞞。
這不,一早上下來,他連自己家有幾口人孩子們在哪個私塾讀書都已全盤托出。
難道只是大少爺一時興起
開始徐縣丞也是這么想的,直到他無意間一瞥看到倪佚執筆在紙上寫寫畫畫了好半晌,才驚覺對方的認真。
“既已無事可做,徐縣丞可早些下值。”
倪佚收回目光,順手折起桌上的紙張起身,看對方驚慌失措的模樣,變松了眉眼輕笑道“你大可不必如此驚慌,通過昨日之事,我只是突然覺著有愧于身上的這身官服。”
說著,倪佚指了指自己的青色官袍。
多年未練劍的原主整日沉迷于舞文弄墨與喝酒,一米七的身高本不算矮,可一身官袍硬是被他穿成了斗篷,松松垮垮地掛在身上,更顯得本人瘦弱不堪。
伸出的手皮膚也透出蒼白,一看就是常年沒曬過太陽。
“卑職惶恐”徐縣丞哪敢妄言,忙不跌地彎腰拱手,分明是不敢回話。
“無事你且先回吧”
“那卑職告退”
本也沒打算和徐縣丞說什么大道理的倪佚擺手,等對方匆忙告退后,這才又展開疊好的紙邊看邊出了縣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