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動作來得太快,即便是一旁貼身保護的禁軍都來不及反應,眼睜睜看著皇帝赤紅雙目,狠狠將周子秋推開。
寢衣單薄,發簪是特意被磨尖的,輕輕松松便沒入胸口,皇帝喉嚨發出幾聲殘破的喊叫,被身后禁兵扶住。
“快保護陛下”領頭禁兵大喊,沖上前挾制周子秋,女子已經周身無力了,癱軟著被按在地上,目光漸漸渙散。
她慢慢挪動身體,看向六皇子身側扮作侍衛的十里。
二人目光交織的一剎那,十里才從窒息中掙脫,目眥盡裂般上前,無人看清她做了什么,擒住周子秋的兩人便齊齊折了脖子,然后用力將周子秋從地上拉起,將手伸入她口中,摳出并未被吞下去,但融化了一部分的藥丸扔掉。
寢殿紛亂成了一團,禁兵暗衛蜂擁而入,保護皇帝撤離,一旁的六皇子知曉如今已沒有回頭之地,索性咬牙擋在門口,兩腳踹倒撲上來的暗衛,硬生生將眾人堵在了屋中。
隨后一聲呼哨,便有黑衣侍衛從門外涌入,將本來就混亂的場面折騰得更如一鍋粥,敵我不分,混戰成一團。
“來人來人”禁兵嘶啞喊道,然而似乎有人攔在了福寧殿之外,隔著老遠都能聽見短兵相接的乒乓聲,殿里的人跑不出去,殿外的人一時也進不來。
皇帝被保護在角落,近身保護的暗衛將止血的藥倒在他傷口上,又摸出人參塞進他口中含著,將他氣血吊住,這么折騰一氣,皇帝才從半昏厥中掙脫,喘著短氣道“先將那亂賊殺了”
此話一出,幾人全部涌向十里,十里怒意上了頭,于狹小的角落中飛身旋轉,抽出腰間匕首,剎那間血珠四落,將靠近者全部封喉。
同時掄起一旁沉重的木椅,暫時掃清眼前障礙,同時擋掉不知那里飛擲而來的短刀。
六皇子也索性甩開了膀子加入混戰,她身手雖不及十里,但禁兵面對她仍留幾分情面,倒也一時將人清了個七七八八。
本就不大的殿內,一會兒便填滿了尸體。
十里趁著空隙,彎腰躲進倒下的桌案之后,火急火燎地將手指伸入周子秋咽喉,已經閉上眼睛的女人忽然翻轉過身子,伏在十里手臂上大口嘔吐,胃里本就空蕩了,吐出的幾乎都是水。
到最后成了干嘔,夾雜著她的抽泣。
懷里的人瘦得能摸出骨頭,十里將她臉抬起來,手忙腳亂用衣袖替她擦去污穢。
周子秋則身軀顫抖,捂著愈發喘不上氣的胸口,卻還是大笑起來,眼淚和汗水混在一塊,笑聲痛快支離破碎。
她眼里已經看不清東西了,面前似乎出現了火光,還有一地猩紅的血,但過往的十幾年里,再比不上今日的暢快。
她忽然將手伸向前,摸到了十里高挺的鼻梁。
“你終于肯見我了。”她道。
“子秋,再忍一會兒好不好。”十里身體僵直著,不斷揉搓周子秋的臉,沒意識到眼淚正嘩嘩地浸濕衣襟。
周子秋努力睜了睜眼睛,最后還是放棄了,手軟軟垂下,落進十里手掌。
“我好累,小十。”她囈語般開口。
“許我睡一會兒吧。”
不斷有碎裂的木屑和飛起的短刀落在身邊,十里卻好像看不見似的,一直緊緊盯著周子秋枯瘦的面容,直到六皇子抵不住眾人,大聲叫喊,十里這才大夢初醒,將周子秋放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