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依然在忍疼,只是抱著旁人,似乎會讓她的頭痛減輕一些,辭柯這么想著,認命般地放棄動作,任由自己被她的體溫包裹著。
和香氣。
同曾經聞到過的少女的體香不同,如今的味道,像是初秋的晚風一樣冷冽。
而這懷抱,也似乎能給人安心。
葉猶清立在一片混沌中,從未經歷過的頭痛感伴隨著她,靈魂好似逐漸脫離了身體,待她完全脫離后,那頭痛便像是隔了一層玻璃窗,能夠感知,卻十分輕微了。
眼前十幾個少女坐著桌椅板凳,四周裝潢雅致,門前立著一人高的屏風,屏風上是怒放的一樹梨花,精致的戳紗繡將之描繪得栩栩如生。
兩名豆蔻少女坐在最后,一個圓臉膽怯,一個樣貌清麗,眼里卻也沒有屬于權貴人家的驕傲。
是縮小版的季安安和葉猶清。
一旁胡子花白的放下手中書冊,轉身離開,屋中十幾個少女便嘰嘰喳喳地吵鬧起來,其中幾個衣衫看著就更為精致體面的手牽著手,像是約定好一樣溜出了門。
葉猶清似乎知道了接下來會發生什么,心忽的一緊,然而腳底卻像是粘在了原地。
過了一會兒,屋中已經空蕩蕩,一直忐忑不安的季安安終于起身,拉著小葉猶清往庭院里跑去,小葉猶清一副不情愿的模樣,卻還是沒有抵抗,被一路拉到了一塊十分隱蔽的樹叢外。
“安安”穿著絲綢襦裙的葉澄竹不知從哪跑出來,和季安安說了幾句什么,季安安猶豫了一會兒,就被迫跟著葉澄竹離去。
“一個奴籍的婢女,憑何被先生夸獎,你瞧她那打扮妖里妖氣,哪里像個婢女”一個年紀稍大的姑娘正說著什么,一把將眼前少女的雙環髻扯住,狠狠拽了幾下,將上面的珠花全部抖落在地。
葉猶清不由得伸手,那少女不是辭柯又是誰,雖是十歲出頭的年紀,卻已經生了一副好樣貌,即便身上穿著最為低廉的婢女衣衫,仍然蓋不住骨子里的風華。
但是她動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女孩兒被欺負。
而站在樹叢外的小葉猶清似乎也想上前,卻膽怯地寸步未動。
“是啊,該去干活兒的時候懶著,反而躲在廊下偷聽,果然是罪臣家的賤胚子。”又有個年齡相仿的少女輕蔑道,伸手打落了辭柯手里端著的東西,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怎么不說話”少女似乎有些不耐煩,用腳指著辭柯道,“你端的什么齷蹉東西,污了本姑娘的鞋子,還不快擦凈”
“燕姐姐的鞋子豈是你賠得起的,還不快”旁邊有人笑著起哄,仿佛這不過是場有趣的玩樂。
辭柯神情木然,像是沒聽到那些謾罵似的,僵直著蹲下,用小小的掌心一點點蹭去鞋子上的灰塵,誰料那少女忽然抬起一腳,徑直對準辭柯的胸口,將她踹倒在地。
隨后,鞋底碾上辭柯的手,辭柯卻一直忍著,一言不發,小小的身體幾乎蜷縮在了一起。
葉猶清看見此情此景,心里又急又氣,恨不得沖上前去,狠狠給那欺負人的少女一拳頭,奈何她無法動彈,而小葉猶清也依舊躲藏在樹叢外,害怕得不敢上前。
葉猶清不知自己在生誰的氣,她忽然生出一陣無力感。
過了不知多久,一切結束,少女們心滿意足地離開,辭柯跪坐在草地上,眼神空洞地看向遠處,卻沒有哭,而是伸出滿是傷口的手,去一一揀回那些散落的物件。
葉猶清忽然不忍看下去了。
一直躲藏的小葉猶清終于從樹后走出,她像是在抽泣,用手背抹著淚水,隨后在袖子里摸索了許久,摸出了一塊包好的糖糕,放在了辭柯面前。
辭柯一愣,忽然抬頭,兩個少女對視,一個滿臉是淚,一個一臉木然,伸手拿過糖糕,用力地塞進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