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久久無聲,最后是一句淺淺的抱歉。
又過了許久,辭柯聽不見動靜,才越過樹干回頭,身后早已空無一人,一朵火紅的石榴花被扔在地上,上面有被手指捻出的痕跡。
好像一朵空了一塊的心。
方才還頗為疾言厲色的女子,如今慢慢蹲下身,將那朵花撿起。
“你無需抱歉。”她小聲自語,帶了淺淺的啜泣,“不好的是我。”
腳步聲響起,還有裙擺拖過落葉的嘩啦聲,辭柯連忙抬頭,入眼的卻是周子秋,她頓時移開眼神,將險些滲出的水汽眨掉。
“姑母。”她道。
目睹了一切的周子秋面上有幾分心疼,她輕抿著紅唇,睫毛蓋下,擋去些眼神,隨后低下頭,拍了拍辭柯的肩膀。
“其實你不必如此斬斷牽扯,我瞧那葉姑娘似乎并無他意。”
辭柯搖了搖頭,沒說話。
她必須快刀斬亂麻,她恐她會忍不住。
與此同時,葉猶清冷著臉,大步走在宮墻下,路過的宮人見了她臉色,偏是連個好都不敢問,紛紛退避三舍。
葉猶清就這么一路疾風一樣走出皇宮,沒有回府,也沒有去金陵齋,而是在坊市里尋了個露天的酒家,要了一壺酒,一個人喝了起來。
一壺米釀下肚,才覺得滿心燒灼感下去了些,燒的反而是胃了,于是長嘆了口氣。
白日的坊市多是些江湖人,時不時有幾個赤膊大漢背著馬具走進,破鑼嗓子喊得震天響,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小販極多,煙火氣十足。
葉猶清看著路邊一對男女吵架,看入了迷,才覺得心里好受了些,然而身后赤膊大漢們的言語聲忽然一個賽一個吵,總往她耳朵里鉆。
迫不得已,葉猶清轉移了注意,耳朵往那處伸了伸。
“你們聽說沒有,嗣榮王的事”破鑼嗓子道。
“你得消息晚了,二人被平了反,官府都貼了告示”一旁有人不以為意。
“誒呀,此事哪個不知道。”破鑼嗓子將馬具扔到地上,壓低聲音,“我講的是,上面忽然派出禁兵,往黃龍山去了。”
“黃龍山”聞者皆是大驚,高喊一聲后,被破鑼嗓子拍了腦殼,吃痛噤聲。
“小聲點,此事乃是機密,若敢透露出去,當心挨刀子”破鑼嗓子低低道。
奈何葉猶清坐得近,耳朵又靈,聽得清清楚楚,她不禁凝神,倒了杯酒,假意低頭去喝。
“黃龍山不是接近西夏的地界嗎西夏多年無亂,難不成又要打仗”有人疑惑道。
“并非打仗,派去的只是一小隊官兵,應當是去找什么東西。”
“你哪兒聽的消息,靠譜嗎”被打了的人同樣疑惑道,滿臉的不信。
“呸,我傳出的消息何時錯過,莫忘了老子妹婿是何人,專替皇家看軍營的,比真金還真。”破鑼嗓子往四周看了看,“而且,似乎還同嗣榮王有關。”
“嗣榮王不是死了七年了,總不會再活過來”
“不是嗣榮王本人,反正就是同他有關,其余的我也不清楚。諸位就當聽個樂兒,少往出說。”破鑼嗓子說罷,拿起桌上酒碗,“來來來,喝酒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