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查出何人負責的馬匹,革職便是。”皇帝不耐的聲音從馬車中傳出,“檢查余下車馬,盡早出發。”
“是,陛下。”車外的長臉內侍彎腰道,隨后急急忙忙跑去了。
那燕婕妤上下打量了周子秋一番,又將視線轉到辭柯身上,眼神十分不討喜,掩唇笑道“既然圣上這樣說了,妾身自是聽圣上的話。”
她盯了辭柯一會兒,轉身上車。
葉猶清看著辭柯的背影,有些擔憂,看著往日欺辱自己的人在面前不得懲治,還依舊挑釁,一定很難受。
但辭柯沒回頭看她。
“葉姑娘,多謝。”反倒是周子秋對著葉猶清道,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最后帶著辭柯上了她的馬車。
“葉姑娘”那位衛衙內忽的探出頭來,對著葉猶清滿面笑容地招手。
葉猶清一眼都懶得理,轉身走向車隊末尾,掀開簾子,上了婢女們的馬車,十里看見她,往一側挪了挪,給她留了個空位。
外面忙碌檢查了一氣,這才重新行進,生怕入夜前趕不到洛陽,速度也加快了許多,窗外樹木草地不斷向身后飛馳。
自葉猶清上來后,其余幾個婢女便瘋狂互相使眼色,最后趁著休息,全擠去了另一駕馬車,車上便只剩葉猶清二人。
“你看見她了”葉猶清低聲問。
十里沒說話,點了點頭,頭靠在窗邊,簾子時不時被風掀開,將她淺色的眼瞳暴露在陽光下,再被陰影籠罩。
葉猶清實在看不懂那種感情。
“你要不要,見見”葉猶清說。
“螻蟻撼得動樹么”十里道,“鳥雀的一泡尿都是大宇中傾。倒不如就這般,遠遠聽聽消息。”
葉猶清看著她,心里滿腔話語卻說不出口。
十里一定還喜歡周子秋吧,葉猶清想,不然也不會在京城做了七年的乞丐,憑著她的本事混跡江湖,至少也能吃上一口飯。
“螻蟻多了自然可撼樹,何況螻蟻不會永遠是螻蟻。”葉猶清輕輕說。
“小清,我不知你在謀劃什么,但能看出來,你不甘于此。”十里直起腰身,長長嘆了口氣,“我方才聽那些婢女們說,皇帝帶上你和那個什么衛衙內,應當是有意撮合,方便往后賜婚。”
“愿你心想事成,莫要步了我的老路。”十里拍了拍葉猶清的肩膀。
葉猶清點點頭,哼了一聲“那男人不是什么好人,若我沒猜錯,方才車子失控便是他所為。”
若是無人動手腳,皇家馬車不會如此脆弱,衛衙內想必是想著二人同車能來個英雄救美,誰料辭柯橫插一杠。
陰險。葉猶清蹙眉想。
車駕一路飛馳,終是在太陽落山前趕到了洛陽城外,等一路進山看見白馬寺旁的行宮時,四周的山林已是烏壓壓一片黑,只剩下幢幢樹影了。
行宮雖不及皇宮,卻也是雕梁畫棟,宅院鱗次櫛比,夜色里到處亮著燈籠,為了皇帝前來而整理一新。
山上古剎中的鐘聲敲響,響徹群山,回聲在天地間碰撞,驚起山中鳥雀。
皇帝已在眾人簇擁下去往最高的宮殿歇息,葉猶清和十里跟隨老宮人往安置她的偏殿走,一路凈聽野獸嚎鳴。
這個地方太危險了,葉猶清蹙眉想,雖然四周都是皇家精銳,山林下是第二大城洛陽城,足以保證行宮內安全,可若有人孤身出了這行宮,可想而知會遇見什么。
她又想起了那個夢,一時有些頭痛。
好在這夜眾人疲累,皇帝也未批公文,早早睡下,長夜漫漫卻平安無事,葉猶清雖歇得不安穩,但也算是好眠。
翌日,比汴京要喧囂上幾倍的鳥鳴吵醒了葉猶清,她睜眼翻身,只見外面才不過拂曉,朦朧的天光只能照亮窗外花影。
而一旁榻上的十里早就醒了,此時正睜著眼,往窗外看著。